“你要试试吗?”张津望突然问。
“无聊。”谢锐回过神来,立刻把头转向湖面,“况且我也不怎么会钓。”
“不难,我教你。这边多了个鱼竿,你拿好。”张津望从包里掏出另一支鱼竿,装上钩子,用尖利漂亮的牙咬断细线,唾液粘的鱼线亮晶晶的。然后他挂上饵料,将浮漂丢入水中。
张津望突然走过来,紧贴在谢锐身后,左手握着杆子,右手包裹住谢锐的手。两人在黑暗中屏息,盯着沉沉的水面。
谢锐的心思却已经不在钓鱼上,他不习惯跟人保持这么近的距离,浑身都硬邦邦的。张津望每次吐息,胸膛都抵着他的后背,胸口顶起来、瘪下去、顶起来、瘪下去……
所以当谢锐感觉到鱼竿被什么拉了下,他突然回神,下意识就要往上拽。然而却被张津望用力压住了,对方贴着他耳朵说:“还不行,等黑漂、送漂的漂相才能提杆……就是现在。”
张津望沉稳地调整着力度,谢锐则配合他的节奏。鱼线在水中划出一道道急促的波纹,他的情绪也随之起伏。
鱼突然发力,整个钓竿几乎要被拉弯。他们两人同时用力,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斜,被清凉的湖水溅湿了衣襟。直到鱼挣扎的力道减弱,张津望才松开谢锐的手,有节奏且缓慢地收杆。
谢锐这才察觉到,自己的手都被握麻了,微微战栗着。
鱼不大。
比起张津望那条来说。
但这条鲫鱼标致得像画出来似的,散发着水草的淡淡腥气。
谢锐坐在桶旁边,看着两条鱼在狭小的空间里翻腾。
他想,如果不是张津望,以他的性格这辈子都不会大半夜过来钓鱼,这辈子都不会钓上一条这么大的鲫鱼。
本以为很无聊,但是……
算了。他勾起唇角。
也还不赖。
他转头看向张津望,张津望正平躺在小船里,仰头看着天上。谢锐好奇他在看什么,微微迟疑,也过去躺在他身边。
铁皮船狭小,两人几乎是头挨着头,肩膀靠着肩膀。
躺下去的一瞬间,谢锐就明白了。
张津望在看星星。
虽然这个地方在市郊,但因为周围没有高楼大厦,所以能看到一些星星。稀疏的星星沉没在夜河里,晚风拂面,夏虫长鸣。
“嘶,你说星星咋都是白的?”张津望随口问。
“星星不止是白的,只是大气散射和人眼结构,让它们看起来像白的。”谢锐淡淡地说。
“你的意思是……”张津望把头转向他,“还有其他颜色的?”
“嗯。事实上甚至有粉色的星星。”谢锐举例,“编号GJ504b,一颗气态流浪行星,甲烷让它看起来呈现粉色。有些人认为,世界上所有的感情都被储存在这个星星上。”
张津望愣住,撑起身子。
“你好懂星星学。”
“这是天文学。”谢锐无奈。
“好吧天文学,天文学还有什么有意思的?”
“嗯……如果你可以品尝,据说银河系中心是覆盆子和朗姆酒的味道,因为甲酸乙酯散发着覆盆子和朗姆酒的气味。”
“其实,重金属的产生很多都与超新星爆炸有关。所以你钓鱼的铜钩,搞不好是哪颗星星的碎片。”
“比尔·布莱森说:人体内的DNA长度能延伸100亿英里,比地球到冥王星还远。所以光靠你自己就足够离开太阳系了,从字面意义来看,人即是宇宙。”
……
张津望安静地听着,始终没说话,重新躺了回去。
短暂的沉默让谢锐清醒,他刚才是在张津望面前卖弄自己吗?想到这,他忽然觉得难为情。
“不说了。”他莫名其妙赌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