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申折把倩倩送到下榻的酒店,再返回基地已经是两个小时后的事了。
他在回来的路上买了些沈坠爱吃的零食,拎着回来,发现沈坠不见了。
电话也不接。
林申折眉头紧锁着从沈坠的卧室走了出来,正好撞见An上楼。
苹果咕噜滚到他的脚下,An在原地呆住了,神色异样,似乎并不想撞见他。
他弯腰从地上捡起苹果,往空中抛了一下,问:“人呢?”
An心里无数只草泥马奔腾而过,你的人没了,为什么要问我要?
“不知道。”
林申折一眼看穿了他的心虚,眼眸冷冽地眯了眯,压迫感迎面扑向男生。
An哪里经得住这种精神压迫呀,当场怂怂得缩了缩脖子。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守住了牙关,没有背叛好兄弟,最后苹果也不要了,小碎步快速推门进自己的房间。
在关上门的那一刻,他临时想到什么,探出头来,对林申折欲言又止。
“林教……”
林申折冷冷地盯着他。
An顶着压力,推心置腹地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小队长还没走的时候,一直在等你回来,可惜没等到。”
第二句:“你既然有未婚妻了,以后还是请你不要再招惹他吧。”
说完,为保狗命,他迅速关上门。
独自一人在走廊的林申折长久地静默住了,颀长的身影僵硬得像冷石。
片刻后,沈坠的门再次被推开。
他找不到沈坠去了哪里,只能疲惫地在躺在沈坠的床上,枕着沈坠的枕头,闻着被褥上属于少年的气息。
An说沈坠在出门之前等了他许久。
他拿起手机,点开了监控的客户端软件。
以前三楼宿舍区是没有监控的,毕竟是学员们的生活区,隐私比较重。
但年前出现过一些安全事故,安全起见,就在客厅和走廊各安装了一个监控头。
林申折离开基地不过两小时,所以沈坠肯定是前不久才出门的。
他调出监控记录,把时间稍微往前调一点,很快找到了沈坠的行动录像。
在他离开后的第一个小时里,沈坠一直在卧室里没有出来。
一小时后,卧室的门终于开了。
少年先是站在放门口,莫名盯着林申折常住的对门房间发呆。
一会儿后,沈坠回卧室了。
十分钟后,沈坠又出来了,这回又看了一眼林申折紧闭的房门,然后若无其事下楼了。
回来时,手上多了杯水,屁股后面跟了只软绵绵的羊驼。
仙仙现在长得很大一只了,进卧室后很占空间,所以它很有自觉性,很乖地趴在房门口,没有进屋。
沈坠便盘腿坐在冰冰凉的地板上,水杯放到一边,一边给仙仙顺毛,一边盯着林申折的房门又发起了呆。
林申折盯着这段录像看了很久,在回放了数次以后,才确定沈坠可能有话要和他说。
而沈坠后来做的事也证实了他的想法。
沈坠在走廊给仙仙顺了一段时间的毛后,终于站起来,走到林申折的房门前。
先是很礼貌地敲了敲,像个小绅士。
但屋里没有答应。
他便恼羞成怒了,粗鲁地推门进去。
见里面黑漆漆的没光,少年怔住了,好像才意识到林申折并没有回来。
他挠了挠头,在走廊里转了几个圈圈,最后回自己房间了。
这一幕无论重看几遍,沈坠的行为举止都是怪怪的,像个被人遗弃的笨小孩儿。
之后没过多久,笨小孩儿就出门了。
走的时候沈坠没带多少东西,只拿了个手机,怀里抱了只猫,说明出得不是远门,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
林申折把手机丢到一边,手臂横在眼睛上,嘴里呢喃了一句“小坠”,像缱绻缠绵的温流,齿间全是对沈坠的思念。
明明等沈坠回来以后,把事情问清楚和说清楚就好,可不知怎的,他的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一团焦灼的、沉重的阴霾堵在心口,压得他喘不过气。
就在林申折为此而感到焦虑不安时,倏地,一道刺耳的铃声在附近响起。
他转头寻找铃声的来处,最后在床的另一侧看到沈坠的平板电脑。
原来是定时闹钟响了。
林申折把平板电脑摸过来,并没有锁屏密码,他轻而易举地关掉了它的闹钟。
就在这时,屏幕顶部突然弹下一条微信消息提示。
他无意窥探沈坠的隐私,但发消息过来的是闵泽。
修长白皙的手指在屏幕上只停顿了一秒钟,便点开了那条聊天。
【闵泽:你到哪儿了】
平板电脑一般会实时同步手机端的微信消息。
一分钟后。
【沈坠:到酒店楼下了】
【闵泽:我下去接你】
林申折往上翻记录,深邃的眸子渐渐像潭水渗出一股寒气
***
柳传和小次坐在客厅撸仙仙。
它温顺地趴在二人中间,嘴角微笑,耳朵软乎乎地动了动。
小次揉着羊驼小脑袋,问:“传哥,林教那个未婚妻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不清楚。但是前两年,我们的确在网上看见过林教和别的女人的绯闻。”柳传停顿了一下,回答说,“尤其是你坠神闹解约的那段时间,那些绯闻刚好也传得最凶。”
小次:“然后呢?”
“然后就没了。”
“啊?”
不怪柳传说得没头没尾,实在是那件事本身就没头没尾。
林申折鲜有花边新闻,有未婚妻的传言在网上闹了一阵子以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而在后来的两年里,他在感情方面没有任何新的进展。
别说什么结婚了,连身边有个稍微亲近一点的女性都没听说过。
所以要说林教有什么未婚妻,兄弟们打死都不相信。
小次听完后,忍不住疑惑:“有没有可能是林教的确有未婚妻,但是为了坠神,刻意和她解除了婚约。”
“可能吧……哎呦,仙仙你干嘛?”
那么大一只羊驼突然扑进柳传的怀里,差点儿没把他踩死。
柳传一仰头,便看到林申折从他和小次身边疾步而过,眼神阴沉,面若寒霜,冻得他们本能地让到了一边。
等林申折大步离开别墅后,小次后怕地拍了拍胸口,感慨道:“传哥,林教这是要去抢人的架势吗?”
柳传不置可否。
***
【闵泽:你想好了吗?】
【沈坠:地址发我】
【闵泽:不要后悔哦】
【沈坠:嗯】
【闵泽:[地图]爱琴海主题假日酒店】
……
【闵泽:你到哪儿了?】
【沈坠:到酒店楼下了】
【闵泽:我下去接你】
……
【沈坠:别去了】
【闵泽:没事,我很快就回去】
【沈坠:没必要】
【闵泽:酒店的不好,你肯定不会喜欢,还是买新的吧】
【闵泽:你先洗澡】
黑夜中,一辆黑色奥迪疾驰冲破夜色……
***
沈坠盘腿窝在沙发里,一边轻轻地揉着猫猫头,一边出神地望着酒店外的夜景。
手机被随手丢到了一边,即便有好几次来电震动,他都无动于衷。
“喵呜~”
沈坠被年年的叫声唤回神,捏了捏它软乎乎的脸颊,然后起身去浴室。
年年在来的路上受了点刺激,拉了泡尿在他身上,味道不好闻,他想洗澡换掉这身衣服。
经过一阵淅淅沥沥的水声后,浴室门开了。
此时距离闵泽下楼买东西已经过去了一刻钟,沈坠拿起手机正欲打电话给他。
倏地,门被敲响了。
闵泽没有房卡,所以他不假思索地跑去开门。
岂料门一开,骤然对上一双阴郁隐忍的深眸,男人冷沉地站在门外,像座冰雕,又危险重重的。
沈坠心跳蓦地漏跳半拍,脸色怔然惊愕,紧握门把手的手指不自然地发白。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林申折没有回答,他开始打量沈坠此时此刻的模样。
少年浴后的样子他太熟悉了,眼睛、耳朵、鼻尖、脖子,都是红扑扑的,又长又密的睫毛挂着小水珠,一抬眼,人畜无害的。
身上穿着浴袍,领口微敞,露出了一片白皙精致的锁骨和皮肤。
林申折眸子晦暗愠怒,嘴角反而笑了。
“怎么?打扰你们了?”
沈坠皱眉,准备关门。
但男人力气大,手掌撑住了门板,随后大步一跨,强势地闯进了房间。
沈坠本能的被吓到后退了两步,不过他选择懒得反抗,因为他发现对方好像被激怒了,隐隐有暴走之意。
没办法,早就吃过正面和这个男人起冲突的亏,他只好任由对方发神经。
只是他不明白,这个时间这个男人跑过来找他做什么?而且还超级愤怒的样子。
难道是怪他不接电话?
倒也不至于这么生气吧?
还有,林申折到底是怎么知道他在这家酒店的?
沈坠选择冷处理是因为不想激化矛盾,可他这副不说话不反抗的样子落在林申折的眼里,就是冷漠和不在乎。
这比兔崽子平时炸毛揍他还要令他难受。
林申折隐忍住愤怒和不甘,逼近沈坠,声音危险而冷沉:“为什么突然就答应了他?”
“什么?”
“你一定要这样对我吗?沈坠。”
沈坠不爽:“我怎么对你了?”
他被林申折逼得退无可退,脚后跟踢到了沙发,一屁股跌坐了下去。
正要撑住身体,岂料男人的身体如一座大山般沉沉地压了下来,他只好狼狈地躺平。
林申折劲瘦结实的手臂撑在他脑袋两侧,目不转睛地俯视着他。
气氛微妙极了。
说暧昧吧,这个男人超级凶。
说不暧昧吧,两人都快要吻上了。
沈坠磨了磨牙,怒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申折的目光下移,定定地落在了沈坠的胸口上。
沈坠疑惑,往下看了一眼,耳朵蹭的红了。
因为刚才拉扯间,他的浴袍带子松了,露出了上半身大片雪白的肌肤。
他要脸,赶紧扯住布料遮住胸口。
但他转念一想,这动作怎么那么娘炮呢?整得像黄花大姑娘被玷污了似的。
再转念一想,艹,他在林申折面前和黄花大姑娘有什么区别?林申折可不是想玷污他?
林申折沉沉地盯着沈坠,嗓音喑哑:“他闵泽可以,是吗?”
沈坠愣住:“可以什么?”
林申折的手指倏地勾下了沈坠肩膀上的浴袍,肩膀、锁骨和胸口又一次暴露了出来。
这实实在在验证了沈坠的想法。
狗男人,果然想玷污他。
沈坠这回哪顾得上什么羞耻,面红耳赤地骂道:“你有病吧?”
林申折抬了下眼皮,眸子虽冷,深处却涌动着不甘和痛苦。
他滚动了下性感成熟的喉结滚了滚,又问:“所以,我也可以,对不对?”
沈坠:“?”
沈坠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林申折误会了什么,眼睛渐渐放大,瞳孔里映出男人俊美流畅的脸庞。
房间外似有人经过,脚步声隐隐约约。
窗外的霓虹灯和月光交织着射进来,林申折在光芒里垂下了长姐,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到领口。
他做事一向漫不经心,此刻的动作缓慢而慵懒。
一颗一颗的。
把黑色衬衫的纽扣解开。
望着近在咫尺的白皙健硕的胸肌,沈坠迟钝地猛眨了一下眼睛。
也是这时,林申折捉住了他的手,牵引着他的手指来到心口。
没有布料隔着,就这样赤诚地感受着男人心口的频率,是那样的炽热且有力,沈坠当即蜷缩了一下手指,想要逃。
林申折没让。
他垂下脖颈,沙哑地说:“小坠,你以前很想要我的。”
欲望流淌之余,也像个失去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儿,委屈可怜地控诉和抱怨沈坠。
沈坠承认,在感受到男人的心跳声那一刻,他确实慌张了,但他又很快冷静下来,凉凉地望着林申折,淡淡地提醒道:
“你也知道那是以前。”
这句话像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地扎进了林申折的心里,顷刻间鲜血淋漓。
而沈坠把手从他的心口抽开,又给他补上了一刀。
林申折应该是有更进一步的打算的吧,比如如果此时此刻真把沈坠给怎么样了,沈坠也反抗不了多少。
沈坠是这样认为的。
不过他这次算错了。
林申折的动作止步于此,他似乎陷入了沼泽,痛苦但不能自救,最终茫然不能自拔。
静静地望着沈坠好半晌后,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说:“我以前有个未婚妻。”
沈坠抿直了嘴唇。
“不过两年前就已经和她解除婚约了。”林申折继续说。“一直以来,我和她都仅仅是朋友。”
沈坠听到这儿,才发现这个男人好像是在向他解释。
林申折轻轻地笑了一声:“我不清楚你现在还在不在意这件事,如果还在意,那哥很开心。如果不在意了也没关系,我只是想告诉你……”
他停顿了一下,深沉晦暗的眸子认真而深情,“我只是想告诉你。除了你,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
沈坠听到这儿,呼吸颤了一下。
他别开脑袋,错开林申折的眼神,嗓子发紧,一个字也不想回答。
林申折察觉到了少年在任性地生气,他的心微微一动,低头去吻沈坠的耳朵,然后放下自尊,弱弱地乞求:“小坠,我们重来一次,好不好?”
手又一次被捉着来到男人的胸口,耳朵也被含吮住了,潮湿灼热里,身体的火似要撩起来。
细细密密的吻继而落在了少年雪白的肩头,腰臀被轻轻地托了起来。
林申折的呼吸变得沉重,指尖兴奋又小心翼翼地擦过那光滑如玉的肌肤。
他以为他终于可以得偿所愿的。
然而,少年忽然说:“晚了。”
如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林申折的动作僵住了,缓缓抬起头,对上了那双冷淡到极致的眸子。
他清楚地记得,沈坠以前不是这样看他的。
沈坠的眼睛天生漂亮,喜欢他以后,每次看见他都是那样的闪闪发亮,好像有无数句喜欢要对他诉说。
现在不一样了。
看他似冷水一潭。
林申折的心随之也凉了下来:“小坠……”
沈坠望着他许久没说话,林申折却在这片沉默里体会了一把彻骨的寒冷。
房间里的灯光并不强烈,这个男人却像被刺伤了似的,眼底尽是藏不住的痛楚。
沈坠错开目光,不想直面他,盯着墙上的一处挂画,说:“闵泽快回来了,你走吧。”
说完,他扯好自己的浴袍,准备把人推开。
然而林申折一动不动的,摁着他,眼睛里渗出猩红的血丝,捏住他肩膀的手指骨节苍白,苦笑地问:“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把你拱手让给他?”
沈坠被弄疼了,皱了皱眉,轻飘飘地问:“然后呢?”
林申折浑身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