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了下来, 陆怀舟松开江寂，大拇指摸了摸他的脸颊，“我出去一趟。”
江寂疑惑：“要吃晚饭了, 你干嘛去？”
“你先吃，我回陆府一趟。”
“你回去干嘛？都要天黑了。”
“找我娘说件事, 我很快回来。”
江寂拉住他，“吃完饭再回，今晚是我下厨的。”
听到是江寂做的，陆怀舟停下, “你下厨了？那吃完再回。”
江寂满意了, 叫人把饭菜摆上, 开始吃饭。
这阵子江寂很忙，不是每顿都能下厨, 中午陆怀舟不回来吃, 江寂也懒得做, 都是吃王府厨师做的。
一般他下厨都是晚餐，想跟陆怀舟一起吃。所以陆怀舟每次都没错过，会认真品尝江寂做的饭菜。
陆府, 陆大人和陆夫人正在吃晚饭, 陆怀舟忽然进来了。
陆夫人惊讶道：“你怎么回来了？吃饭没有？”
“吃了。”陆怀舟坐在一旁椅子上, 等着两老吃完饭。
陆夫人和陆大人对视一眼，心里都一咯噔，怕不是来催他们的。
两人都默契地不问他回来有什么事，专心吃自己的，还放慢了速度, 一口饭慢慢嚼，嚼它个三四十下, 碎得不能再碎了再吞下，一口温汤吹了又吹，都凉了还要多吹几下再喝。
陆怀舟看着爹娘，也没催他们，随手从旁边茶几上摸过一本他爹之前在看的书看起来。
那气定神闲的模样看得陆大人夫妇俩都有些牙疼。
夫妇俩对视一眼，看来今天是躲不过去了。
速度放再慢，饭也有吃完的时候。
等下人把饭菜撤下上了茶，陆大人喝了口茶，问道：“回来有事？”
“嗯。”陆怀舟这才放下手里的书，问道，“爹，娘，你们考虑好了吗？”
陆大人：“……”
陆夫人：“……”
两人对视一眼，陆夫人拉了拉自家相公的胳膊，使眼色让他不要这么直接。
哪料到，陆大人沉着脸直接说道：“考虑什么？不成体统，不用考虑，我不同意。”
陆夫人：“……”
陆怀舟沉默一瞬，看着他娘，问道：“娘，江寂没成亲的消息是您放出去的？”
江寂被封也有几日了，之前一直没有媒婆来说亲，昨日参加武安侯的生辰宴，今日就来媒婆了，那定是昨日得了确切的消息知道江寂还没成亲。
陆夫人喝了口茶，看了眼儿子，淡定答道：“什么叫放出去，那些夫人们都在谈论昌国公是否成亲，问了下我，我就答了下没成亲，实话实说而已。就是我不说，难道她们这点事还打听不出来？”
陆大人看了眼自己的夫人，有些明白了夫人的小心思。
陆怀舟没再说这件事，说道：“爹，娘，你们别多费心思了，我说过我的情况，就算我没跟江寂成亲，我也不会跟别的姑娘成亲。”
陆大人砰地一下放下茶杯，怒道：“你这逆子，想气死我们是不是？！”
陆夫人拍拍陆大人的背，“好好说，别生气。”
“你看他这态度，父母家族全不顾，就为了一己私欲。”陆大人气得手抖。
陆怀舟看着他爹，说道：“爹，你们觉得让我娶个不喜欢的姑娘，一辈子不碰她，郁郁而终，又让人家姑娘磋磨一生，这是件好事？”
陆大人：“……”
陆怀舟又看着他娘：“娘，您同为女子，觉得那姑娘能幸福？这样伤害人家姑娘是对的？”
陆夫人：“……我也没说这是对的。”
陆怀舟继续道：“爹，娘，我十七岁连中三元，状元及第，二十三岁成为摄政王，已为家族挣来无上荣光。”
“而江寂，他是一等国公，他以一己之力提高我大盛的粮食产量，让百姓饱腹，又提高我军战力，做到了满朝文武都无法做到的事。”
陆怀舟看着他爹娘道：“爹，娘，若你们觉得我和江寂成亲，是辱没了陆家门风，是让家族蒙羞，无法接受，那我可以……”
“怀舟！”陆夫人厉声打断了他的话，警告地看着他不让他说下去。
“说，”陆大人气死了，重重地拍了下桌子，“你让他说！”
陆怀舟顿了下，丝毫没被他爹的气势镇到，一字一顿道：“若陆家觉得这是丢脸的事，我可以脱离陆家。”
砰——
桌上的茶盏被扫落，在地上砸了个四五瓣，陆大人气得站了起来，指着陆怀舟：“你，你这个逆子！我，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孝子！”
陆大人气狠了，四处看了下，找了一圈没找到趁手的东西，干脆又拿起陆夫人那杯茶要砸陆怀舟。
陆夫人见了，赶紧扑过去抓住陆大人的手，“老爷，使不得，这可砸不得啊。”
这一砸，怕不是把父子情都给砸没了。
“夫人你让开，看我不教训下这忤逆子！”
陆夫人说什么都不放，两人抱着那茶盏来回拉扯，茶杯里的茶水溢了两人满手。
“你们闹够了没有？！”
门外一声大喝响起，陆怀川扶着须发皆白的老爷子进来了。
屋里三人看到陆老爷子都停了下来。
陆怀舟起身躬身拱手行礼：“祖父。”
陆大人和陆夫人赶紧放下手里的茶盏，整了下衣服。
陆大人道：“父亲，您怎么过来了？”
陆老爷子近日身体不太好，一直在自己院子里养病，陆怀舟回来后见过两次，这事还没跟他说。
陆老爷子看到地上被打碎的茶盏，又看了一眼屋里三人，哼声道：“要不是怀川告诉我，你们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陆大人赶紧过去扶着陆老爷子坐下，又瞪了一眼小儿子：“谁让你告诉你祖父的？不知道他要静养吗？”
陆怀川缩了缩脖子：“我就是不小心说漏嘴了嘛。”
陆夫人也皱眉：“你怎么知道的？”
“上次哥跟你们说的时候，我不小心听到了。”
陆大人、陆夫人：“……”
陆怀舟：“……”
陆老爷子瞪着儿子儿媳：“怪他做什么？你们不自己来跟我说，是觉得我老头子不中用了是吗？”
“父亲，儿子绝无此意。”陆大人弯着腰说道，“我就是怕您又气出病来。”
陆老爷子冷哼一声，又看着一直让自己自豪的大孙子。
他语重心长道：“怀舟，你从小才思敏捷，又勤奋好学，肯吃苦从不偷懒，从来没让祖父操过心，祖父也一直以你为荣。”
陆怀舟微微低下头，垂眸不语。
陆老爷子看着他，知道他向来也有主意，自己认定的事情他也会努力去达成，不然也不会坐稳摄政王的位置。
而且，能做到摄政王这个位置的，又有哪个是心慈手软之辈？
说得出，就会做得到。
陆老爷子盯着大孙子，问道：“你跟那个昌国公江寂的事，可还有转圜的余地？”
陆怀舟坦然站着，神情坚定说道：“祖父，孙儿心意已决。”
陆老爷子：“……”
陆大人夫妇：“……”
陆怀川微微睁大了眼，他是真的很佩服他哥，他要是这样，怕不是腿都已经被打断了。
陆老爷子叹口气，说道：“你要跟江寂成亲也行……”
“父亲！”陆大人着急喊道。
陆老爷子抬手阻止了他，说道：“难道你想把他赶出陆府，跟他断绝关系？”
陆大人、陆夫人沉默了：“……”
两人当然是不愿意的，不然也不会纠结那么久绞尽脑汁想办法了。
陆老爷子见他们不说话了，跟陆怀舟说道：“这样，你们成亲可以，你留个子嗣……”
“绝无可能。”不等陆老爷子说完，陆怀舟已经一口否决了，“我不会有自己的子嗣。”
陆大人气个倒仰，“你个不孝子……”
“行了，你别说了。”陆夫人赶紧扶住他，又转头着急劝儿子，“怀舟，无孝有三，无后为大，就算你跟江寂成亲了，你怎么也得留个子嗣啊。”
陆怀舟坚决道：“我和江寂都不会有自己的子嗣，若想要孩子，可以过继或者领养。”
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