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晏看了沈知遇许久,直到大雪覆盖枝头,梅花也只露出点点的红,沈知遇才慢慢收回视线看向应晏,他好似知道他在这里,也知道他看了自己许久。
隔着飞雪,应晏也看得清沈知遇的眸光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他看着自己就像看着那株梅,这场雪,没什么区别。
应晏走进雪里,靠近他,最后立身于同一廊下,立身于他的面前,他想说什么,却意识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最后反而是沈知遇开了口,轻声说了句:
“我知道你会来。”
应晏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像是怕他又一次消失不见:“可我知道你不想见我。”
沈知遇瞧着应晏有几秒没说话,片刻后他又看向了红梅:“有些话总是要说清楚的。”
“你想跟我说什么?”
“当初日安注资沈氏是因为你和我之间的交易,现在出现变故,日安若撤出损失应该不少,我大概估算了一下,以南东科技目前的市值来说,15%的股份差不多可以填平,我给你20%,算你帮我一场。”
应晏几乎是在瞬间就明白了沈知遇的意思,却没有点破,只是问他:“剩余的股份呢?”
“我会转让给陈南东。”
当初收购南东科技,沈知遇应允陈南东将来无论如何都会给予他在研发领域的绝对话语权,尽全力护他初心。被资本收购有些东西本就容易慢慢身不由己,所以后来因为项目要成立新的公司,沈知遇直接用了南东科技,只是股份发生了变更,沈知遇占90%,陈南东10%,即便如此,沈知遇所有股份也由陈南东代持。
如今商场上的一切风风雨雨他已无力也无心,可当初答应陈南东的,他还是想尽力做到。
只是沈知遇也不曾想到,当初近乎拼的头破血流的项目,最后兜兜转转竟还是回到应晏的手里。
但无所谓,都好,都和他无关了。
应晏明白沈知遇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沈氏既然已经和他没有关系,他完全不必来承担日安的利益得失,可他还是这么做了,或许有他骨子里的责任心作祟,但更多的是在和自己划清界限。
他怕自己会以日安的损失来继续掣肘他,所以他担下了原本不属于他的。
“你最近睡的好吗?”应晏问他。
似是没想到应晏会跳到这个问题上,沈知遇回头看他,静默一瞬:“还不错。”
可他眼下的青色不是这么说的,应晏没戳穿他,也错开视线没再看他,视线落在他先前看着的那株红梅上:“这半个月你一直住在这里?”
“嗯。”
“看破了红尘?”
沈知遇抬手接下一片不肯落地的雪,看着它自手中融化才轻声开口:“禅师说我与空门无缘,也无慧根。”
俗世的镣铐缠着绕着他也裹挟着他,他看不开,也放不下。
“躲清静罢了。”沈知遇垂下了手,雪水自指尖凝聚滴落,应晏瞧着石砖上晕开的水渍,又问他:“为什么选择在这里住下?”
“二十多年前这里发生过一场地震,普凡寺也没有幸免,那时我还不到三岁,身体不好,我母亲出资重建了普凡寺,算是为我祈福,后来她常带我来这里小住。”
母亲去世前半年,她几乎每个月都要在这边住一半的时间,沈知遇那时并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来这里,但如今他在这边住了半个月却明白了母亲,她是希望能在这里找回一些平静,让这些平静留住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