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之后,苏合师徒重又上路。每到一处市镇,必定有人在路旁等候,将苏合请到预先定下的客栈中歇息。那客栈未必是最贵最好的,但必定幽静清洁,四周或迎门月桥流水,或后窗梧桐幽巷,十分悦目;饮食也都按照苏合的口味选定。
安墨白知道是那无生门主的安排,想到有人也知晓师父的习性偏好,大是不乐;却又悚然心惊,自己不愿同师父有不清不楚的牵扯,为何这样介怀,那人也不过是师父的朋友。虽然这样想,终究不能释怀,又不愿苏合知道,却别扭着下厨给苏合做菜。苏合瞧着他暗自烦恼的模样,在一旁微微地笑。
半月后到了沐阳,四名无生门属下模样的人上前见礼,将苏合师徒引到城外的无生门去。距无生门还是数里之遥时,便见一人带了许多仆从前来迎接,正是无生门主薛竭。他三十五六岁年纪,身形高大,面貌威严,颇有一派之主的气派。见了苏合,笑道:“阿合,过了这十几年,你终于肯回来了,教我等得好苦。”一面说话,挽了苏合并肩而行,看也不看安墨白一眼,只当没这个人。
厅中备了酒宴,菜肴器物都极尽奢华丰美之能事,只设了四个席位,除了薛竭与苏合师徒,另一个是伤愈不久的薛蓝。安墨白心中猜到七分,他果然是薛竭的儿子。
薛竭亲手给苏合斟了一杯酒,道:“自从你离去,虽然偶尔也能见上一面,我一直盼你再回无生门来。今日终于如愿了。”
苏合饮了那酒,冷淡道:“我是做客,这‘回’字用得不当。”
薛竭也不生气,道:“你还是那脾气。这次突然过来,有什么大事么?”
苏合道:“我自然有事。你打伤了我徒弟,难道就这么了结了?”
安墨白一呆,一是想不到出手之人竟是薛竭,二是想不到苏合一再说另有事到无生门来,竟还是为了自己。他不愿苏合为此涉险,但此时听苏合亲口对薛竭说出这话,心里说不出地欢喜。双眼明亮亮的,一路的积郁此时一扫而空。
薛竭道:“阿合忽然说起笑话来了,好好地我为何打伤你徒弟。”
苏合一挥手,那枚银针颤也不颤地钉在薛竭手边的桌上,冷笑道:“薛竭,你道我眼瞎么?”安墨白同他相处日久,别人不知,他却从苏合的口气中听出一股森冷之意。
薛竭收了那针,笑道:“阿合还认得我的暗器,我真是开心。这孩子不听你的话,我也算是他的长辈,代你管教一下,也没当真伤了他,你又何必发这么大的脾气。”
苏合淡淡地道:“我的徒弟用不着别人管教。再者,你原来也知道自己是长辈,对小辈出手,又是暗中偷袭,你无生门的颜面,趁早挂出去一文钱一斤卖了。”
薛竭笑道:“是,是,阿合教训得是。”果然倒了一杯酒给安墨白,道:“贤侄,薛伯伯跟你赔个不是,你别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