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徐泽并不知道,在自己意气风发求学的时候,自己的人渣爹又出现了。
徐家栋这十几年在城里也不知道做什么,学了一身的坏毛病。重新回村也没干好事,就是从徐知节那里要钱。徐知节不给,徐家栋就发疯,要去砸他的药柜,砍他的药田。
徐知节七老八十的人了,哪里抵得过中年力壮的儿子,他无法,又不想影响孙子读书,只能一次次妥协,除了为孙子留的学费生活费,其他的能给就给了。
只不过到了最后一次,徐家栋没有要钱,只在家里翻箱倒柜,抢走了户口本和地契。
等高利贷的人带着一群打手来要地讨债时,徐知节才知道,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竟然欠下了十几万的赌债。
而他的医馆和药田,都被儿子拿去抵了债。
“还要谢谢您。”徐泽拿起在炉上烧着的茶壶,给兰瑞生的杯子满上。
“当年出面帮我跟万老板斡旋,”徐泽笑了笑,“让我有喘息的机会。”
收高利贷的带头人姓万,当年徐泽赶回去的时候,爷爷已经脑溢血昏倒,收债的人把家里能值点钱的东西都带走了,到处一团糟。
徐泽虽然当时只是个大四的学生,但在最开始的慌乱之后,很快便冷静下来。他先将爷爷送到医院就医,然后迅速办理了休学,自己一个人着手处理父亲欠债的事。
家里处处都要钱,他为了照顾爷爷,只能先在城里找工作。只可惜没有文凭,碰壁了许多次,才偶然间进了兰姐那里。
后来机缘巧合下救了一次受伤在店里躲仇家的兰瑞生,他便借着这个人情,跟收高利贷的那伙人搭上了线。
为了要回房契地契,徐泽和万老板重新签了个合约。
因为有兰瑞生的面子在,万老板也没有过于为难人,只让徐泽按着九进十三出还完他老子欠的钱,他就把当初抵债的东西还给他。
每个月还的是利息,年终要还的是本金。
“小意思。”兰瑞生端起茶杯喝了,受了他的谢。
“姓万的其实不怕我,怕的是老蒋,”兰瑞生指点徐泽,“你这回钱不够,我也让你找老蒋借,就是这个道理。”
“蒋老板仁厚。”徐泽点点头,虽然他口中夸赞的人看上去和仁厚一点边都搭不上。
“不过你也想好了?”
“之前不是死活不开口吗?”兰瑞生有些戏谑,“借了我们的钱,虽然不用高利贷,可是要‘卖身’啊。”
徐泽苦笑,“这不是没办法了吗。”
“我也就会一点中医本事,”他摩挲着杯沿,“既然您二位看得上,‘卖身’就‘卖身’呗,反正在哪儿不是工作?”
“这就对了嘛。”兰瑞生等的也是徐泽这句话。
他这几年一直在洗白手下的产业,但无奈之前招惹的人太多,如今仍游走在灰色地带,手下的人总免不了受伤,次次去医院又打眼,便起了心思自己弄几个诊所。
不过诊所好开,靠谱的医生不常有。兰瑞生挺欣赏徐泽的,沉稳踏实,嘴也紧,只不过之前徐泽一直不愿意。
“我也知道你的顾虑,”兰瑞生拍了拍徐泽的肩,“前几年还说不准,但现在……”
路边恰好有一辆巡逻的警车路过,警笛声听上去有些刺耳,兰瑞生却享受般地眯了眯眼。目送它行经而过后,他如同一个尚在校园天真无邪的三好学生似的,继续跟徐泽说。
“大家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了,放心,不会影响你正常生活的。”
徐泽笑了笑。
他其实也是仔细衡量过才会开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