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府如今是是非之地,陈希风只要离开魏府又和身边诸人分别,自然不能再和江湖扯上什么干系。陶仲商思及陈希风那神奇的霉运体质,还是有点想把他押送去青城放在张道长身边,但他转念一想,自己和这少爷缘分纠纠葛葛,除了这少爷老凑上来之外,也有几分该怪给自己当断不断。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陶仲商看了一会儿站在日光里的陈希风,松开了压住枝条的手,整个人完全隐入枝叶的阴影中,他简短地说:“随便你。”陈希风听他的声音变得冷漠而遥远,一丛枝条犹在颤动,枝条后的人已经不见了。
真是来去如风,这一次竟连句别语都没有。
陈希风胸中狠憋了一口气,他先去探望过张静定确认张道长当真无恙,又与魏钰、多吉道别,立刻打好包袱离开魏府。
时已近晚,天色渐阴,深色云团高高低低堆积在天边,毫末雨丝沾上了人的额际发间,不消多时雨丝转大,街道上人流散去,一些商铺开始打扫门店、插上门板,准备关店。
行舟书斋内,一名伙计洒扫完地面,走到门前刚要合上大门、插上门闩。门外忽然有人急急道:“且慢关门。”一只手随即抵上门板,推出了半人宽的门缝。那伙计顺势开了半扇门,见门外站了个青布直裰的青年,怀中抱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袱,这青年一头乌发与衣衫被雨水打得半湿,显得发愈青、面愈白。
这个时候不去投栈,却来书斋,伙计只觉古怪,却还是好声好气地道:“这位客人,小店已经打烊,要买什么请明日再来,或是这雨越下越大了,客人想借一把伞?”
青年拿衣袖略擦了擦面上雨珠,开口道:“我不是客人,劳烦小哥替我向赵若明赵先生通传一声,就说陈希风到了。”
一刻之后,陈希风换了一身干衣被请进了后院中堂。赵若明坐在主位,吩咐人去煮一碗姜茶,略带惊奇地向陈希风道:“我劝慕之五日之内离开魏府,三日之内给我传信,不成想慕之如此雷厉风行,现在就做好决断了吗?这毕竟不是小事,慕之若是犹豫,还可以再考虑几日。”
陈希风搓了下指尖,赵若明劝他是怕他将来后悔,他之前虽然误入江湖,却只能算被江湖浊浪打湿了一点鞋面,可以随时抽身而退,再远远地遥望这片浑浊不明的苍茫之水,他和其中的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也没有任何人想和他有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