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锋听他这样说话,抬头与他对视,一时竟像是有些痴了。许久才垂下眼睛,起身到一边,也脱下中衣鞋袜,将两人衣物裹在一起,用腰带紧紧捆好。
他收拾妥当,抬眼去看沈夺。
沈夺早摘了头上发冠,拆了两侧的丝络将那颗核桃大的明珠系好,挂在脖颈之上。此时站在潭边,右手持剑,左手向飞锋伸过来,道:“来。”
飞锋走过去握住他的手,便觉一股真气慢慢传过来,沈夺道:“你我一路从水下出去,需要闭气,这泉水又冷得很,你真气撑不住。”
飞锋之前虽然内力损耗颇剧,但自刚才接近这寒泉之时,便觉内息平稳、十分适意,听沈夺这样说,便微微一笑,道:“我一身阴寒功夫,喜冷畏热,现在我只怕这泉水不够冷,怎么会反而撑不……”
不料沈夺闻言闻言一顿,与他相握的手一紧,打断他道:“喜冷畏热?”眉头也皱起,慢慢道,“什么时候的事?”
飞锋被他问得一怔,回想片刻,才道:“得了玄蜂一半内力,在你以身为桥之前,便已如此。”
沈夺沉吟:“你怎么从没说过?”
飞锋道:“他内力极是阴寒,我以为……”
沈夺摇摇头:“只要是纯正内力,都能平衡气脉,使人不受冷热之苦,怎么会反而令你更受冷热制约?蚀魂大法也是阴寒的功夫,我何曾怕过热?难道你们中原修习正宗心法的,全都喜热怕冷不成?”
飞锋心中也十分惊疑,皱眉道:“那时你用我做药,全是些……古怪的法子,连我体质都能改变,我以为这事也一样,不能以常理推断……”
他说到“做药”二字,便见沈夺脸色一白,转开视线,皱眉沉默听他说完,才松开和他相握的手,覆在他丹田之上,来探他气海。
过了片刻,沈夺收回手去,眉头仍是皱着,低声道:“我看不出来这事是好是坏。你我出去后,要先去找阿九。”
他已知飞锋不需自己相助,却仍是伸手过来拉住他,和他一起迈到潭里,走不几步,脚下已空,两人身体一沉,慢慢潜到黑暗冰冷的潭水中。
飞锋连忙闭眼,只觉得自己被沈夺拉着,先是向下慢慢沉了一会儿,又被他一拽,向前平平游去。
他初次入潭水,只能伸长手臂抓着沈夺的手,按照沈夺指引跟随。好在一入这刺骨冰寒的潭水,他体内真气更加平稳充盈,丝丝缕缕从他丹田外涌游走,之前受伤凝滞的气脉竟似渐渐贯通,身上疼痛也渐趋缓和。
他这才慢慢睁开眼睛,去看这水中景象。
沈夺一手拉着他,另一手持剑划水,姿势却仍是流畅优美。垂在他颈项中的那颗夜明珠光芒柔亮,清楚照见他起伏的肩胛和随着水流披散开的长长黑发。
这颗珠子并不大,只照亮三四尺内的水域,水质清透明澈,并无游鱼,三四尺外,便是模糊暗淡。飞锋只觉得自己和沈夺像是被一团明亮的云气裹住,在一片黑暗之中顺流漂浮。
他这样想着,沈夺的动作已经缓下来,在水中扭头看了他一眼,右手向前一指。
因为是在水中,他的动作比平时要慢一些,飞锋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模模糊糊见到不远处幽暗的水中是一个更加幽暗的洞穴,圆径足有半丈,便知道这是他说的水路了。
他跟着沈夺小心游进这条水路,借着珠光,看到它通直宽敞,犹如一口横过来的水井,便知是经人力拓宽过的。心中想道,这潭水这样深,常人哪有本事在水底逗留许久来开凿这水路,想来只能是水卫做的。
这样游了一会儿,水路两侧的石质渐有变化,飞锋知道快要到出口了。刚这样一想,便觉得沈夺握着自己的手一紧,动作也猛地一停,忙抬头看去。
这一看,心中便是一惊。
在明珠映照下,只见二人前方本该是出口的地方,已被碎石堵住!
沈夺皱起眉头,又左右上下慢慢游动探看,珠光所照到的地方,全都堵得严严实实。
他神色严肃,伸右手去敲了敲那些石块,又握剑劈了劈,最后松开了飞锋的手,两手贯注内力,一起去推那些石块。他虽然要调动内力闭气,无法使出全力,但以他内功修为,这一推力道不小,连潭水都被震动,嗡嗡波动起来,那些石块却毫无动静。
在水中无法说话,飞锋与沈夺对看一眼,便分头行动,在这片碎石墙上一处处出掌试探。
飞锋没有带着夜明珠,与沈夺分开,视野便较昏暗,只能在石壁上摸索。
他摸索探看许久,只觉得这堆碎石坚不可摧。刚要扭头去和沈夺会合,便觉得脚上踩到一物,极为绵软。
还没反应过来,小腿上便是一阵剧痛,痛楚犹如闪电,直击向他脑髓!
飞锋猝不及防,内息一乱,竟然顾不上闭气,猛地便呛进一口水。
他这是初次进入深水,之前毫无经验,呛水之后极为难受,直觉便要咳嗽,口一张开,又喝进去好几口水。慌乱之中,只觉得腿上的疼痛更加剧烈,还没伸手去探腿上到底怎样,痛觉便变作麻木,飞锋很快便四肢发麻,不受自己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