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夺这才向他看了一眼,又将目光移开。道:“去寻火把,我们先离开这里。”
一边说话,一边将一直与飞锋相握的手松开,径自去石壁一侧取火把。
之前他便是连分头探查两名杀手的情况都不肯,一直拉着飞锋的手,此时竟轻轻巧巧松开。飞锋怔了一怔,才走向另一侧石壁,这一侧的火把都插在离地面一丈高的支架上,飞锋脚尖轻点,飞身而上,拿了火把落地之时,却微微踉跄了一下。
他之前与葬堂杀手过招时全神贯注,还未觉得,此时只是取一支火把,却觉得身上处处疼痛,向来是经受几次重摔,脏腑筋络有所损伤。但抬眼看时,沈夺已经擎了火把,站在那大开的密道洞口处等他,于是也顾不上探查自身伤势,几步赶了过去。
沈夺看他过来,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施展“浮云遮月手”之法,在空中一抓一收,竟将头顶霜河剑从石缝之中抓了出来。道一声“跟上”,便向密道深处走去了。
飞锋紧紧跟着他,便听身后隆隆作响,是那石壁又慢慢合上了。
这密道十分幽深潮湿,二人手中火把映照之处,只见两面青石砌墙,十分平整,脚下也极平坦。沈夺面无表情在前面行走,一句话也不说,一时之间密道里只能听到二人轻稳的脚步声。
这样走了不多久,路面微微倾斜向下。飞锋才低声开口,道:“这里也是你修建的么?”
沈夺自顾走路,并不回答。飞锋沉声道:“当日江梧州偷梁换柱,令‘豵猗’以你的名义做下许多惨案。断剑山庄因为藏有左千机的《奇星谱》,招来灭门之祸;唐郅是蜀中年青一代的制毒高手,却因而被劫持;我师父……一身机关绝学,江梧州自然有用他之处。但是神弓杨氏又是为什么才惨遭屠戮,连与他们交好的兴远镖局都受到牵连,我却一直不明白。后来见了阿十……我就更糊涂了。”
沈夺哼了一声,淡淡道:“你现在明白了?”
“魔……域外的教派觊觎中原,多年营谋之下,有一两个内应也在意料之中。葬堂能找上洛阳荣氏,你燕子楼自然也能找上神弓杨氏。按你之前的说法,荣氏与葬堂暗部勾结,握有许多葬堂机密,我想杨氏于你燕子楼,地位也应相当。”飞锋低叹一声,“‘豵猗’一旦取你而代之,第一步要做的,自然就是剿除他们,这样既能切断你与更多手下的联系,还能斩获许多机密……你养伤复功的那所宅院,那样容易便被异兽找到,想来不止是暗部神通广大,说不定便有消息泄露的缘故,是不是?”
沈夺没说话,飞锋继续道:“这里既是你燕子楼机密之地,防守一定极严,但‘豵猗’顶着你的脸,想要剿灭此处,只要计划周密些,完全可以做到。我想他们剿灭此处之后,就留下了人手占据,因此慕容羡捉住你我,想要就近炮制之时,才会想到这里。只是他没想到你能从笼车中逃出,更没想到这山洞之中另有密道……是不是?”
沈夺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你和那异兽在这附近被抓,恐怕不是巧合。你原本就要来这里,又是什么意思?”
飞锋停了停脚步,沈夺走了两步,不见他跟上,便回身看他。密道无风,火光直直照下来,他一双凤眸中此时毫无冷意,带着疑惑看过来,飞锋忽然觉得喉咙被什么堵住一样,要说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沈夺眼中疑色更深,向飞锋走了一步,飞锋移开目光,沉声说道:“我原本是想验证一件事。”他顿了顿,道,“那天……我救走玄蜂那天,你用蝙蝠辨别杀死暗部的场景被一个猎户看到,他仓皇逃到家中,当晚全家便被人杀死。”他想到当日惨景,闭了闭眼睛。
便听到沈夺啊了一声,问道:“你怀疑是我?”虽然是在提问,却毫无疑惑的意思。
飞锋咬了咬牙,才转过头看他,道:“是。”回答得郑重其事。
沈夺却似乎根本不觉得自己被怀疑是灭门凶手是一件什么大事,点了点头,道:“这样的事情我不是没做过,你怀疑我,也有道理。这与你到杨氏这里来,又有什么关系?”
飞锋盯着他,道:“我自然知道你做过许多这样的事,单论你我脚下这条密道,这样幽深,用到的工匠一定不少,但是却无一丝消息泄露,便连葬堂占据了杨氏,也不知道你这里还藏有一条密道……只怕这些工匠都已经被你杀死了。”他说到最后一句,声音十分干涩,想到这人确实视人命如蚍蜉,死或不死,他根本不放在心上,心中愈加难过,声音也更沙哑,“沈夺,那时我并不认识你,但是我和你,我和你认识之后……你若再这样杀人,我便只能将你……我便再也无法与你一起……”
沈夺微微皱眉,想要说什么,又硬生生忍住,顿了顿,问道:“你到杨氏这里,和你说的这些,又有什么关系?”
飞锋道:“杀那猎户一家的杀手,手法十分狠辣,转瞬间便能将数人杀死,武器造成的伤口也十分罕见。这样的杀手,若非出自燕子楼,便只能出自葬堂。”
沈夺看着飞锋,神色奇异,慢慢道:“葬堂在中原曾经做下许多类似的灭门命案,所以你便挑了一处最近的,来探查一番,寻找线索?”
飞锋点头道:“是。”
“命案发生已久,那些尸体只怕早就入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