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锋听得又好笑又好气,想要说“我要走,哪里是因为你靠不住”,但体内真气乱冲,竟说不出话来。
不远处玄蜂腹部流血,唇边也殷红一片,他受伤太重,已经力竭,因此竟被沈夺浮云遮月手“抢”去了飞锋。此时他看着沈夺方向,露出极为忌惮谨慎的表情,但毕竟身体虚弱,想要拼力爬起,竟是不能。
沈夺揽在飞锋腰间的右手紧了紧,才将另一手指向宁越和玄蜂,不紧不慢道:“这两人要活的。”
他声音并不高,也并未使用什么内力,最后一个字的话音刚悠悠落地,飞锋就听身后有人齐声应道:“是。”
这声音十分恭敬平板,又响亮,显然是有数十人齐刷刷地一齐开口。
飞锋之前在危急时刻虽然动用玄蜂真气,却立刻被这真气反冲,头晕目眩,哪里顾得上用这真气去听周围声息?此时猛然听到身后传来这许多人的声音,心中大吃一惊。
他刚有这吃惊之念,就听身后风声急响,无数身影从自己与沈夺身边掠过,直向前冲去。竟是三十余名身穿杂色服饰之人,手持利器,腾跃如飞,如同一群被激怒的猛禽,直向葬堂黑衣部众扑杀而去,身影过处,连阳光都被遮住!
只片刻功夫,两方便已交手。只听兵刃相击之声不绝于耳,两方人手一样毒辣,一样蛮狠,更兼一样不惧死伤,斗得如此激烈,竟一声惨呼不闻。
飞锋只看了几眼,便已经支持不住,想去拉住沈夺衣襟,手都无法抬起,吃力开口道:“你……”
只问了一个字, 便无法成言,眼前渐渐发黑,连这人的面目都无法看清。
便觉得手上一暖,被沈夺伸左手握住,向怀中一带,整个人已经被他搂在身前。二人身高相仿,本应双目相对,但飞锋剧痛难支,紧闭双眼倾身向前,下巴便抵在沈夺肩膀上。
沈夺微微侧头,与他脸颊相贴,一手搂着他腰,一手已经挪到他颈后,轻轻摩挲两下,低声道:“别担心。”
飞锋只觉得这三个字在耳边隆隆作响,不远处的打斗声也变得十分刺耳,他已经顾不上去想宁越的处境、玄蜂的安危、自己与沈夺的立场;无论是疼痛的折磨,还是那些因自己身世未明而产生的种种茫然困扰,此时也竟似全都消散。他眼前一片模糊,耳中也全是噪音,但是身前怀中,是这样一个沈夺,便是即刻就死,遗憾都会少些。
他这样想着,纵是全身剧痛,也不由得露出一个微不可见的笑容,接着,便觉得沈夺抚在他颈后的手微微上移,在他风池穴一按,一股暖意从那处蔓延开来,连疼痛都变作麻木,他便在这钝意里陷入昏迷。
飞锋虽然昏迷,却有小部分的意识仍然清醒,模模糊糊感觉到真气冲撞的痛苦,不知什么时候,体内仿佛又多了一股真气,这第二股真气像是极力要收拢住玄蜂的真气似的,从他全身各大要穴处开始,要将玄蜂的真气慢慢吸附聚敛到他丹田气海之中。
但是玄蜂的真气这次冲破了玄蜂本人的禁制,异常不驯,在他体内猛烈奔突,不肯轻易屈服。
这两股真气缠斗起来,第二股真气屡战屡败,仍是不肯服输,每次被玄蜂真气冲破,便又从头再吸附聚敛一遍。但玄蜂真气每次冲破束缚,都会变得更加暴烈,因此虽然这第二股真气仍是百折不挠,飞锋却难以承受这一次次的折磨,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撕扯不休,血脉几乎逆流,心肺处不断痉挛,痛苦累积到极点,竟冲开沈夺所点的穴位,飞锋猛地睁开双眼,一张口,血腥的液体便从他口中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