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锋看他远去,心中不知什么滋味,便好似一颗心有大半随着他向着那平谷而去一样。颇为茫然了一会儿,冷风一吹,才缓过神来。
这时才想到应该去山洞中,和圆晦大师一起搜查一遍。回过头时,却见圆晦大师手中捧着几个轻便的包裹,正沉默地看着他。见他回头,便道:“山洞中只有些寻常出门的物事,老衲还找到一些衣物,少侠不妨替换上。”
他这“替换”二字,实在是委而婉之。飞锋走过去,从他手中恭敬地接了衣物,挑了几件合身的穿上,圆晦大师早已口中低诵佛号,将那几具坤部杀手的尸体翻动一番,除了武器,并未在他们身上找到什么私人物品。
飞锋这时已将手中几个包裹打开,取了一些干粮酒水、罗盘火折之类放到一个包裹中,背到背上。抬头看时,见圆晦大师取了一名杀手的窄刀,对他道:“少侠手无寸铁,该有件兵器防身才是。天目兄颇有君子风范,所教的弟子该是用剑的,可惜这些杀手并无一人用剑,只这把窄刀甚利,或可一用。”
飞锋忙走上前去,施弟子之礼躬下身去,双手去接圆晦大师手中窄刀。
圆晦大师却微微侧身,将窄刀交给他的同时,避开了他的礼数。
飞锋自己亲手杀死何子平,本就对圆晦大师充满愧悔之情,又在这长者面前被慕容羡逼问与沈夺的情事,他虽然行事坦然,不以对沈夺动情为耻,但这些私密之事被外人听来,确实太过不堪。此时见圆晦大师不但没有口出恶言,还为自己寻找兵器,便知这人宅心仁厚,果然是大师风范,虽然对自己行礼有所避让,也实在是自己行止惹人侧目之故。
他这样想着,便觉坦然不少。当下便和圆晦大师辨明方向,一路向东南行去。
飞锋脚力虽健,却无内力;圆晦大师虽然内力已经恢复,但毕竟被锁功针锁了良久,仍有些虚弱。是以二人虽然一路尽力急行,连饮食都十分匆促,脚程却并不快。
飞锋跟在圆晦大师身旁,因了心中有愧的缘故,并不敢主动与他说话。圆晦大师也颇为寡言,除了用餐之时与飞锋说几句非说不可的话外,到了休息之时,便趺坐诵经,不但不去问飞锋沈夺的事,便连何子平的事也不曾出一语问过。
飞锋虽然并不主动说话,但一路对圆晦大师的照顾却十分主动,他年少时照顾师父便知冷知热,行动又干脆利索,寻柴觅水,遮阳挡风,都是拿手的本领。此时面前是子平的师父,自然更加用心,简直是在目为珠、在手为指,将圆晦大师照顾得十分妥帖。
这样到了第三天晚上,二人找到一处不大的山洞,飞锋在附近寻了一些藤条扎成一束,将山洞略微打扫一番,铺上些草叶藤枝,又从包裹中翻出驱除虫蚁的线香点燃,插在山洞一角,才向圆晦大师躬身行礼,准备告退之后再去附近另找避风之所。
圆晦大师在他打扫之时便一直站在洞口看着他动作,此时微微叹一口气,温言道:“老衲与少侠非亲非故,少侠这样恭敬,实在令老衲颇为惶恐。”
飞锋还是行礼的姿势,听到他这样说,便跪在地上,双目看着地面,低声道:“在下与子平相识五年,生死相交,子平多次提到大师,思念甚切。如今……子平因在下而死,在下……在下……”他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低不可闻道,“在下只恨不能换回子平在大师面前尽孝。”说完这句话,深深伏下去,额头触着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