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夺本就觉得毕方的声调语气十分熟悉,此时听飞锋叫出他名字,才猛地省起他便是血衣派的小公子。抬目看去,果然见毕方注视着飞锋,冷冷道:“难为你还记得旧主,”一边说,一边瞟了沈夺一眼,“沈公子倒是贵人多忘事。”说罢嘿然笑了两声,上下打量沈夺,悠然道,“不过在下一日也不曾忘了沈公子,在血衣派演武厅中,屈居人下,风情万种!”
说完,竟哈哈大笑起来。
他所提到的,便是当日飞锋被他药物所限,于广众之中强辱沈夺之事。沈夺人生虽然并不顺遂,但他毕竟出身尊贵,能力卓越,哪里吃过这样的大亏?是以当日震怒之下,血衣派上下一个活口不留,留着这小公子性命,不过是想慢慢折磨于他,以消解心中恨意。不料想一念之差,竟种下今日祸根。
他被提起平生最引以为奇耻大辱之事,神色变得极冷,周身杀气漫出,令他长发无风自动起来。
便在此时,右手被人一触,竟是飞锋伸手握住了他的。
沈夺转头看去,飞锋却并未看他,盯着慕容羡冷笑几声,道:“倒要谢谢你当日促成我俩好事,如今我们二人亲热得很,难道不胜过你形单影只?”
慕容羡心性狡诈,纵然被他说到痛处,怒形于色,却并不受激,抓着十一并不放手。
飞锋见他有了怒色,便继续道:“你当日胸怀利刃,不自己了断,冒了被折磨虐待的危险,也要给他一个痛快,真是令人佩服。只可惜,”他冷冷一笑,话锋一转,道,“只可惜薛掌门到死,都在向沈夺求救表白,看也不曾看你一眼!”
当日薛天尧就是死在慕容羡面前,他死前情状,慕容羡如何不知?如今被飞锋道出,脸色极为难看,双目直视飞锋,露出仇恨神色。但他生性多疑,愤怒到这地步,不但不受激,还微微后退一步,抓着十一不放。
飞锋知道这小公子生来体质与人不同,老掌门出于疼爱,从不曾让他习武,如今为了给薛天尧报仇,不知怎样毁损身体,变成这副怪模样,自然是对薛天尧情根深种。他激将不成,只好另换方法,看着他微微一笑,道:“你也不必太过失望,我在他身边做了多年侍卫,你不想知道他怎样看你么?”
慕容羡明知此时他是用话来诱自己,仍是不由注目看他,凝神细听。
飞锋一笑,道:“你把十一放了,我就告诉你。”
慕容羡闻言,皱眉看了飞锋一眼,忽然冷冷一笑,未见他怎样动作,忽的一声,十一身上的火苗竟尽数熄灭。
他提着十一,却不再看飞锋,先是看了看他与沈夺相握的手,又去看沈夺,慢慢露出一个极开心的笑容,慢慢道:“想要这小母狗?便拿他换!”
沈夺手中还捏着蛊雕的长刀,听他这样说,冷哼一声,便要去和他斗在一处,不料右手却被飞锋轻轻握住。飞锋之前强行运起玄蜂内力,得了片刻生机,但经脉损伤却越来越重,慕容羡和蛊雕看不出来,沈夺又怎会也看不出来?但他被这人这样无力地握住手,却怎样也无法去甩开。
便听飞锋极为平静地代他回答道:“好。”
慕容羡本来带着笑意看着他们,不料飞锋轻轻松松就说出一个“好”字。或许是因了生性多疑的缘故,他笑容虽然未改,脚步却向后退了一步。
沈夺看在眼中,向前一步挡在飞锋身前,冷冷道:“他说好,我可没说好。薛天尧当年为了讨我欢心,可是说了不少话,他怎样看你,难道我就不知道?要换,自然也是我换。”
说罢松开飞锋的手,举步就要提气纵跃。慕容羡果然叫道:“慢!”一指飞锋道,“我不要他,你过来!”
飞锋道:“我过去,你不放人,又怎样说?”
慕容羡冷冷一笑,道:“我放了人,你不过来,又怎样说?”说罢看了沈夺一眼,眼神颇有些提防,忽然一笑,将十一悬空提在山壁上,道,“这样罢,沈公子浮云遮月手天下闻名,一会儿我数到三,你我一起动手,你将他扔过来,我把她丢下去,如何?”
他这算盘打得极妙,让沈夺一边运着内力将人抛上来,一边还要集中精神去接住山壁上掉下的人,不但防备沈夺将飞锋半路截回,自己还毫不费力,掌控全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