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束之是抱有一种“万一周庭光也看了今天的直播,现在或许正是为了这件事而来”的心态打开的讯息,但在看到讯息内容之后,才发现是自己多想了。
周庭光非常言简意赅地向他转述了一下事情现在的调查进度——拍下的那辆商务车是刘晶身边一位助理的,当日驶向了刘晶名下的某间住宅,但有证据表明当时刘晶本人并不在港区,即宋好和白温会见的是其他和刘晶有关的人。
此人是谁暂时还无法做出断言,但能够确定的就是,整件事情白温也确实参与其中,并不无辜。
束之心中对于这个结果早有预料,倒也说不上有多意外,只是难免觉有些怔愣失神,没想到遇见过的人大多数都是敌人,成为朋友的竟然那么少。
他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后颈,新盖上的抑制贴还牢牢地粘在肌肤上,这让他产生了一星半点的薄弱的安全感。
在短暂失神的这么几秒中,他的手指竟然不受自己控制地、非常擅作主张地、莫名其妙地摁下了电话拨打键,而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为时已晚,扬声器处已经出现了周庭光的声音。
束之唾弃且恶狠狠地怒瞪一眼不争气的手指,但随后还是把手机递到了耳边,并正色开口:“喂,周庭光。”
“嗯,是我。”周庭光体贴地没问为什么要通话,继续还是跟他说后续的打算。“我这边有个律师团队,如果你和小雨都觉得可以,那后续可以起诉他们,相关的证据都已经收集好了,但是……”
但是此事牵扯热度不低的白温和宋好,所以有关于他和小雨的那些旧事旧照也一定会被再次翻出来,而不管最终的判定结果如何,他曾经的那些狼狈都是会被没有同理心的人当做笑料,可能也会是以后被反复攻击的黑点,甚至为了反击他们,刘晶他们还会放出更多的料。
即使周庭光没有将后面的说出,束之也能够猜出话外之意。
于是在这短短几秒内,他不可控地迅速回忆了一遍那些照片里的内容,其实能想起的细致画面很少,被记忆翻出更多的是满目的肉色和青紫的伤痕,连带着当时空白迷茫绝望的情绪一起填充他的大脑。
如果真的要提,那束之可以坦诚说他到现在还没有勇气去面对这些,痛苦就是痛苦、难捱就是难捱,不是长到快三十的年纪就能自然而然地做到不在意。
可是人总是要往前走的,过去再沉重也还是要往前走。
而且比起不愿将过去再次暴露在公众视野面前,他更不想看到这些暗自勾结的小人再用强权压人、欺辱人,其中可能还有无数个被欺压的束之和小雨,或许他没办法帮助所有的人,可眼下的束之和小雨他可以。
“周庭光,”他对着话筒喊了一声,“我这边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小雨我还要问问看,如果她也觉得可以,那就麻烦你了。”
周庭光说“好”和“没关系”,然后又说:“刚好还需要一定时间去调查宋好和白温去见的那个人,所以我们还有时间。”
听着这些话,束之突然生出了一些复杂的情绪。
一方面他很感激周庭光能够做到这样的地步,一方面又有些好奇周庭光在看到他曾经的那些照片时在想什么,会不会觉得他轻贱、廉价、肮脏,其实他也知道那不是自己的错,可还是会产生这样的担忧。
不过最后也还是没问,只对着电话那头的人非常真挚地说“谢谢”和“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