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则宁那张俊美的脸对张晖来说简直就像是噩梦一般。
……这根本不是笑, 是夺命的刀!
张晖转身就想跑,可是再一回头,老板那个狐妖道侣就站在他身后, 浅笑盈盈,“你要去哪儿?”
前后都有人,更别提张晖一个凡人, 根本不可能从沈则宁和白泱的眼皮子底下逃走。
他背后一凉, 霎时间便冷汗津津, 呆立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问你呢, 怎么不说话?”
见张晖一副傻掉了的样子,沈则宁又笑着问了一句, “你儿子怎么样了?”
“我……他……”
张晖被连问好几下, 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沈则宁分明是带着笑意和他说话的,就像是真的很意外在这个地方碰到他似的。
张晖从沈则宁的表情上面根本看不出他是生气还是随口一问, 但……
……怎么可能是意外。
这里是宅院的小侧门, 紧挨着的也不是宽敞的大路,而是一条小巷子。
要不是故意往这边走, 根本不会跑到这种犄角旮旯里来。
张晖怎么也想不明白, 自己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被他们发现了。
沈则宁和白泱的脸在张晖眼中愈发渗人起来, 他这会儿根本无处躲藏,一向自诩灵活的脑子也像生了锈一般。
正巧这时,在宅院侧门后藏了许久的小钱忍不住探出个头, 想看看什么情况。哪知他刚从门背后伸出半个脑袋, 就对上了张晖的视线。
张晖捕捉到小钱眼中的心虚之色, 忽地冲了上去, 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 把小钱从门背后揪了出来:“你出卖我!”
小钱被他扯着衣襟拽出来,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一拳打到了脸上,直接将他打懵了一瞬。
出卖什么出卖,这明明是王远他自己在沈老板那边暴露了好吗?!
小钱也来了气,迅速还手,对着张晖的肚子狠狠地揍了一拳。
他原本好端端地做着小本生意,这下好了,因为王远的缘故,他居然被沈老板给盯上了,以后酒楼的单子怕是很难再继续做下去了。
两人很快便扭打在一起,但不知道该说他们是带脑子了还是没带脑子,哪怕在地上打得滚了好几圈,也没有往宅院侧门里打去,应该是担心闹到了宅子里面的话,他们根本惹不起宅院的主人吧。
其实小钱和张晖都不知道,那所谓的有钱顾客,其实是裴昭夙友情出演的,而眼前的这个宅院,就是裴昭夙的产业。
准确来说,是张晖刻意避开的,那个大赌场后面的,几乎占了整整一个坊的私宅后院。
张晖根本想不到,自己当时要去赌场赌的时候,刻意避开了裴昭夙的大赌场,甚至还算好了路线,来回都走的小巷子,不会在大街上撞到认识的人,但最终还是栽到了这个赌场上面。
沈则宁走到了白泱身边,就这么看着他们俩打架,根本没有任何劝阻的意思。
喜欢打架那就打呗,打出事了打残了也是他们自己倒霉,他才懒得去关心一个黄牛和一个骗子的情况。
不出人命,嘴巴还能说话就行了。
“王远,你有病啊!”小钱找了个空档,大喊道。
张晖根本没有理他,而是趁小钱说话的时候,故意把他往白泱身上一推,趁大家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撒腿就跑。
沈则宁本来好好的带着小狐狸在边上看戏,结果张晖恼羞成怒主动打人就算了,怎么还试图把他老婆拖下水啊?!
他真的以为这样就能跑掉吗?
张晖在利用小钱转移注意力之后,刚跑出去还没两步,脚上就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张晖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右脚脚踝上,竟然缠着一根极细的散发着莹润光芒的金丝。
他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思考脚上的这个金丝是个什么玩意儿,下一秒,右脚那儿就猛地被金丝向后扯去。
张晖猝不及防被这么一拽,顿时脸朝下摔在了地上,不等他从地上爬起来,那金丝又扯住他的脚踝,将他往后面拖。
“张晖,你怎么打了人就想跑。”
沈则宁无奈道,蹲下了身,还有些嫌弃地避开了张晖沾满了尘土的衣摆,“你这午休时间也太长了吧,差不多该跟我们回酒楼了。”
张晖:“……”
他脚都被沈则宁拴住了,不管他多想挣扎,都跑不掉了,只好悻悻地垂着脑袋站起来。
站起来之后,那些灵力化作的金丝又多出来了些许,直接将他的双手铐住了。
小钱也“嘶嘶”了几声,摸了摸自己青了一片的眉骨,半晌才反应过来:“……张晖?你不是叫王远吗?!”
“……”
张晖已经彻底不敢说话了。
沈则宁早就知道他冒充王远,用了别人名字的事情,也知道黄牛小钱一直以为他姓王,只是之前一直没空说这事儿。
现在小钱自己发现了正好,沈则宁顺势开口道:“小钱兄弟,你记错了,他啊,姓张,名晖,叫张晖。王远是另一个被他借用名字的倒霉同事。”
小钱:“……”
靠啊,这坑货,到底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惊喜在身上?!
*
沈则宁和白泱将计划败露跑路不成的张晖拎回了酒店,直接用了朔望城和酒店之间的传送阵。
酒店内部的事情,沈则宁并不打算完全靠私下解决,开除是一定要开除的,但在将张晖开除再报告城主府之前,他还有别的事情要问张晖。
“你儿子的病是假的吧。”沈则宁说道,“或者换个问法……你到底有没有儿子?”
张晖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沈则宁一猜就是,什么儿子老婆,统统都是他编出来的。
一开始张晖说他儿子生病了之类的,他会相信是一是因为张晖在酒楼工作的时间已经比较长了,虽然不像王远那样是第一批凡人员工,但几个月下来也算是资历深的了。
平日里也没有迟到早退,连请假都很少,没见张晖身上惹上过什么麻烦事或者出过什么乱子。
在不彻底清楚他的为人之前,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张晖算得上是一个优秀员工。
哪成想,张晖很少请假是因为他就爱去赌场里赌,没什么别的爱好,也没有家室,发了月钱小赌两把,没发月钱的时候就忍一忍攒一攒,小心地控制住自己的赌瘾。
而且他去赌场赌的时候,还记得避开裴昭夙的赌场,去小型一些的,来回都往小巷子里钻,相当谨慎,从来没有在赌场附近遇到过认识的人。
可惜的是,张晖注定是白用功了,避开了个寂寞。
要不是他倒卖沈则宁给他“儿子”做的甜品的事情正好在黄牛小钱那儿被沈则宁和白泱撞见,加上那个赌场里的事被裴昭夙的下属翻出来了,不然大家可能还要被蒙在鼓里好一阵。
沈则宁听张晖说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关于他是怎么一步步演戏骗取沈则宁和同事们的信任,又是什么时候开始迷上赌场,什么时候开始赌的,以及一些沈则宁还没挖到的细节,全都倒了出来。
张晖干的这件事情,沈则宁并没有打算瞒着酒楼里的其他员工。
那些员工在发现自己被张晖利用了之后很是生气,有几个差点冲过去揍他。
当然最生气的当属被强行借走名字的王远了。
“你怎么能用家人的健康开玩笑?!”王远不可置信道。
虽然他已经知道了张晖并没有妻子和儿子,但因为妻子之前大病过一场,王远对这种事情非常敏感,简直无法理解张晖这种离谱的行为。
当时王远以为张晖和自己一样,都是家人病了,对他很是同情,给他出了不少主意不说,还主动帮他代了几次班。
怪不得那会儿他和张晖聊说得换个大夫,诊费可以申请去报销大半到时候,张晖都显得有些沉默,看起来兴致缺缺的模样。
他还以为是因为张晖家中困难,连诊费都拿不出来了,还好心地跟他说可以先预支月钱,有什么难处也可以跟老板说一下,老板不会坐视不理的。
没错,沈则宁是不会坐视不理,也就是因为他关心员工这点,才被张晖钻了空子。
张晖干的这种事,高低也算是在诈骗了。
沈则宁向员工们公布了张晖的所做所为,开除了人之后,便打算让城主府那边继续按照律法处理。
到时候该罚钱就罚钱,该坐牢就坐牢。
他用灵力叠了个纸鹤出来,正要现场报案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郎泽气喘吁吁地扶着门框,因跑得急,说出来的话还有些不太连贯,“王、王后……请、请等一下……”
沈则宁:“……”
……王、王后?!
他知道之前自家小狐狸曾开过玩笑,说要让他当王后,他那时候还配合小狐狸,说自己应该是王夫才对。
后来小狐狸去通知妖族自己和条条的事情,他能想到小狐狸可能悄悄用了“王后”这个词,说不定妖族那帮人私底下就是这么叫他的。
可……当着他面叫还是头一回。
沈则宁默默地放下了正用着灵力将纸鹤叠到了一半的手。
王后……听着……多少有些别扭。
叫王夫还成。
沈则宁因为这个称呼沉默不语,而边上的白泱却因为郎泽的用词不禁轻笑出声。
郎泽他也太会选词儿喊了吧。
沈则宁本来还在别扭着呢,但看到小狐狸笑弯了的眉眼,没好气地捏了捏他的手心,再抬头看向郎泽时,表情便已恢复了无波无澜,完全接受了“王后”这一称呼的模样。
“郎泽,有什么事?”
郎泽情急之下,才脱口而出“王后”这两个字。
他一说完就觉得哪里不对,这种称呼他和同僚们私下说说也就算了,怎么还当着沈则宁的面叫出来了。
但说出来的话又不能收回去,郎泽只好硬着头皮道:“……在您通知城主府过来拿人之前,我有话想对这个张晖说。”
有话?对张晖说?
沈则宁想不出一个是妖族的亲卫,一个是凡人员工,这两个人怎么会扯上关系,有什么话好说的,不过郎泽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请求,他干脆地应了。
“行,可需要我们回避?”
“不必。”
郎泽得到准许,在门外平复了一下呼吸,而后活动了一下手脚,将手指关节捏得咔咔作响,走到了一脸惊恐的张晖面前,狠狠一拳砸向了他的腹部。
“狗东西,让你骗我家单纯可爱的小太子殿下,你(哔——哔——哔——)!!!”
骂得很凶,揍得也很凶。
讲出来的全都是要被屏蔽的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