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沉眉头紧锁着, 他看着水中两个互相指认的楚暮，陷入了沉思中。

他生来就是强势的掌权者，冷漠阴鸷, 但自从遇到楚暮之后，他的情绪就总是濒临失控。

他还是第一次这么不安过。

秦沉看着水中的两条美人鱼, 神色阴鸷地沉默着。

年少的楚暮用尾巴尖拍打着水面, 把水花溅在了楚暮的脸上。

楚暮呸呸了一下, 抬手擦了擦嘴, 瞪圆着双目看向年少的楚暮。

“喂，你干什么！”

楚暮选择回击，也用尾巴尖划了一汪水。

水在空中形成一道弯弯的弧度, 直接溅在了年少的楚暮的脸颊。

年少的楚暮偷瞄了眼脸色阴沉的秦沉, 再回眸与楚暮对视一眼。

他们的睫毛卷翘, 像琉璃般透亮的眼眸闪过一丝犹豫, 同时眨了眨眼睛。

他们俩本就是彼此, 心有灵犀, 愣了不到几秒, 随即开始了一场混乱的“互殴”。

“啊, 你居然打我。”

年少的楚暮惊讶地大叫一声。

他伸出手臂趴在楚暮的肩头, 像小学生打架一样，尝试着比谁先扳动谁。

楚暮也不甘示弱, 他张嘴咬上年少的楚暮的手腕。

“啊。”年少的楚暮惊呼一声。

他的演技拙劣，偷瞄了眼控制台, 随即往后游了两圈。

尾巴尖紧紧贴在楚暮的手背上, 闭眼翻入水中, 肚皮朝上浮着，装成了一条死鱼……

楚暮的眉心跳动, 他满脸嫌弃，伸手尝试着把年少的楚暮推远。

可推了两下，这条傻鱼还是会自己飘回来贴上他。

看着三年前的自己。

他还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演技原来这么差。

楚暮满头是汗，脸庞白嫩昳丽，低着头不敢抬眸看秦沉的脸色。

“别装了。”

秦沉浑身散发着戾气，他虽然意外，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如何处理现下失常的状况。

他的脊背绷紧，带着命令的口吻，“你们两个都停下来。”

年少的楚暮下水面上漂着，双手放在雪白的肚皮上，安详地闭着眼睛，他的睫毛轻颤，装作没听见。

“我数三声，”秦沉的声音幽冷，带着可怕的压迫感，“再不起来，我就自己下来。”

年轻的楚暮瞬间一个鲤鱼打挺，又活了过来，乖乖地游回了楚暮的身边。

年少的楚暮抬手指向他，委屈巴巴地控诉道：“是他先动手的。”

“我没有！”楚暮皱着好看的眉头，反驳道：“是他先用水泼我的。”

“就是你。你看我的假的，”年少的楚暮用两边的尾巴尖交叠着，朝着他弄成一个鄙视的形状，“就对我怀恨在心，想打死我。”

“我没有，我才是假的！”楚暮瞬间睁大了眼睛，撅着嘴巴嘟囔着，“你看我们的鱼尾巴颜色都不一样，我的一看就不是正统鱼，你的才是。”

“你是。”

“你才是你才是。”

他们俩就像是两只小菜鸡在互啄。

打架不可以，他们就改吵架。

如果仔细分辨的话，楚暮的鱼尾确实比年少的楚暮颜色更淡一点。

因为年少的楚暮现在才刚出海底世界没多久，而且也还没遇到海洋上的大污染时期，还是刚出厂的新鱼。

而楚暮这些年经历了海洋的污染，鱼尾的颜色明显更淡一点。

但依然光彩绮丽，每一片鳞片都很漂亮。

秦沉调动控制台的开关，将水池的深度调整成两米，形状如同一片巨大的泳池。

水池的底部轰然开始上升，两个楚暮都吓了一跳，瑟瑟发抖地抱紧了彼此。

秦沉居高临下地站在水墙下，目光犀利，审视着他们。

两个美人鱼都呆愣地仰望着秦沉，他们的目光胆怯，连表情都一模一样。

秦沉看了眼年少的楚暮，目光在他鱼尾处停留。

没有伤口。

秦沉又看向身边的另一个楚暮。

他的眼神明显更紧张，低头紧握着手，将鱼尾藏在水下。

秦沉半蹲下，深邃的瞳孔微缩，命令道：“把鱼尾露出来。”

被点名的楚暮瞬间抬眸，眨巴了下眼睛，撇嘴，“你要看，我凭什么就得让你看啊，你以为你是谁啊。”

秦沉抬眸，声音轻而缓地反问，“该看的，不该看的我都看过了。你还不认识我是谁吗？”

楚暮的脸颊的瞬间通红。

他硬气不过三秒，只能乖乖浮出鱼尾。

年少的楚暮没怎么听懂。

他的眼神迷惑茫然，推推楚暮的手臂，小声地在他耳边问，“他在说什么呀，看了什么……”

秦沉只见楚暮的鱼尾处隐约还有一块刚掉痂的小伤痕，而长尾身侧，又多了一道新伤。

秦沉的眼神瞬间变得阴沉暴戾，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怎么伤的？”

从楚暮出通道口再被海水冲回来，过程不到一分钟，且通道里有安全防护，怎么可能在这短时间内又多了一道新伤。

秦沉后悔了。

他不应该打开通道。

楚暮被看得有点紧张，他摇头，小声嘟囔，“不知道。”

他隐约记得是在一片火焰中被什么东西划伤的，他还看见了林颂寒愤怒的脸，还有秦沉在呼唤他……

但这些他都没说。

秦沉起身，随即去内室拿药箱。

年少的楚暮凑近了楚暮，一手托着楚暮受伤的地方。

伤口其实不大，不到两三厘米。

只是新伤还没结痂，此时还渗着淡蓝色的鲜血。

年少的楚暮轻轻地吹了吹他的伤口，皱着眉头问，“我倒底是怎么伤的呀，疼不疼？”

楚暮摇了摇头，弯着薄粉的唇瓣，“可能是在以后的某条船上伤的。我记不清了……就小伤，其实不怎么疼。”

年少的楚暮又给他呼了呼伤口。

他看着三年后的自己，叹了口气。

没来由的，他感觉三年后的自己好像变化很大。

但一时半会又说不出来是哪里变了。

秦沉拿着药箱回来后。

两个楚暮又瞬间拉开距离，装作一副互相敌视的模样。

秦沉瞥了眼水中的两条美人鱼，轻抿了一下唇，两条美人鱼都傻的很可爱。

“过来。”秦沉朝楚暮伸出手掌，示意楚暮把受伤的尾巴搭上来。

楚暮不想去，回眸瞥了眼年少的楚暮。

在秦沉的视线压迫下，楚暮只好缓慢地游上前。

年少的楚暮怕他被抓走。

赶紧上前抱住了他的后腰，躲在他的身后警惕地偷看秦沉。

楚暮将鱼尾伸出水面，在即将搭上秦沉的手掌时，淡蓝色的鱼尾瞬间变得透明，如虚影般划过了他的手掌。

“？”楚暮一脸惊讶。

秦沉现在碰不到他。

年少的楚暮也跟着惊讶，眨巴一下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

秦沉的眉头微蹙，伸手再去触碰楚暮的手，手掌中瞬间传来了一阵刺痛。

秦沉低眸一看，他的手掌骤然出现了一道狭长的血线，鲜血顺着手心缓缓淌下……

两个楚暮同时吓呆，他们睁大了眼睛，互相对视了一眼，小声嘀咕。

“他流血了耶。”

“怎么会这样呀。”

“我也不知道。”

楚暮凑在年少的楚暮耳边，根本压不住嘴角，小声说，“可能是报应吧，报应。”

年少的楚暮被逗笑，他的哼一声，眼睛弯成了月牙。

秦沉看着他们的笑颜，神色微微怔了下，眸底阴沉的戾气缓缓消逝，微叹了口气。

“见我受伤了就都这么开心？”他问着，也没在意手中的伤口。

秦沉直接在水池的边缘坐下，水浸湿了他的裤腿，紧紧地盯着他们看。

两个楚暮收敛了笑意，像两个逃课被抓住的小学生一样，乖乖并排浮在水面上。

秦沉把药箱合上，嗓音沉冷悦耳，“现在都变出双腿，上来。”

“变不了。”楚暮率先摇头，挺直身形，“我们只能待在水里面。”

年少的楚暮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楚暮要这么说，但还是跟着连连点头，“对！我们离不开水的，一离开水就会死掉。”

秦沉轻轻挑眉，他的眼眸深邃，一个字也没信，盯着他们半晌，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那好。”秦沉眼神犀利，声音逐渐变得温柔，询问他们，“你们来说说，你们怎么会同时来这里？”

楚暮有些意外。

秦沉居然这么快就意识到了他们俩分别来自过去和未来。

这个智商和判断力真的是一个npc该有的嘛。

楚暮都有点嫉妒了。

他们一齐摇头，异口同声地说：“不知道。”

秦沉看着他们可爱到整齐划一的动作，焦躁暴戾的情绪很快就冷静了。

他又温声问，“那你们知道该怎么回去吗？”

两个楚暮都不信任秦沉，他们面面相觑，还是摇头。

绝不能把钥匙的秘密告诉他。

“都不知道，那怎么办呢。”秦沉撑着下巴，悠悠地说，“那我只能养你们俩一辈子咯。”

“养一个是养，养两个也是养，到时候我把这里扩建一下，再加一把锁把这锁起来，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我养了两条美人鱼，反正两条都是我的。”秦沉的眼睛里透着病态的兴奋，口吻根本不像是在开玩笑，“你们觉得呢？”

两个楚暮被他这话吓得直眨眼睛。

好、好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