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绘心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天热,大眼睛蒙着一层蒸汽似的白雾。
“虽然我也没少欺负他。”虞浅叹了口气,“但我也得说, 你们这帮人是不是欺负这小孩儿太过了, 他多能扛事儿的一个人啊, 疼死了累死了都能不吭一声的那种人,你们把他伤成这样?”
“都不是故意的。”宋绘心垂着眼尾,“我现在跟你说, 你肯定觉得我是在开脱狡辩,其实没有, 这阵子我妈天天在家抹眼泪后悔, 悔得肠子都青了,一遍遍催着我找到航子想跟他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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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脾气臭,风风火火这么多年, 情绪一上头嘴上就没把门的。”宋绘心皱着眉, 咬着牙说, “这毛病说她多少年了都改不了,她今年为了给二智弄套房子跑前跑后,天天跑警察局问, 人家都说等通知, 结果一扭头看见航子无声无息的有了个房子, 一下子没控制住火气, 脑子不清楚什么话都往外说。”
虞浅盯着她:“我不觉得,真话假话啰啰嗦嗦一堆,谁分得清到底是不是真心话, 你妈平时心里面估计也是这么想的,要不然再生气也说不出这么难听的。”
宋绘心呼了一口气, 不知道是燥得还是热得,脸颊红一片:“别人心里面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是我能保证,我心里肯定不是这么想的,你别说老宋老颜那事儿是个意外,就算是真的,真的是老颜害得老宋牺牲,那也挨不着航子的事儿。”
她抬起眼:“我没必要骗你,我和航子差了足足十四岁,我参加工作第一年他才八岁,我到现在还记得我的第一份工资除了给我爸我妈我弟买了礼物,就是给他买个进口的汽车玩具,他是我看着长大的弟弟,没血缘也是亲弟弟。”
“那你也不能代表你们全家。”虞浅很收敛着脸上的表情,不想让他显得咄咄逼人,但是有些话憋心里,不说出来他都替颜航委屈,“那个什么智,光我这狗啃的脑袋能记住的,他就欺负颜航多少次了,这怎么说?”
“是,二智之前做的是不对,我承认。”宋绘心低着头,垂着肩膀,本来就清瘦的身材显得更瘦小,“但这回你放心,二智现在跟我是一个想法,他上次和航子打了一回架,来你家闹了一通回去以后,自己想明白了点事儿,从牛角尖里出来了,航子也知道,他早就已经找了份工作上班,也知道家里的辛苦,这几天他主动跟我妈说,说他不要房子,自己能赚钱攒首付,让我妈不要因为这房子的事儿为难航子。”
“他...被狗啃的良心长出来了啊。”虞浅卡了一下。
宋绘心看着他,抿了抿唇,笑得苦涩:“谁也不是真的坏人,你看二智那么不爽,他和航子小时候感情也好,暑假都在一块儿写作业一块儿玩的,而且知道你们俩的事儿以后帮你们瞒得好好的,从来也没出去乱说惹麻烦,我们好歹是一家人,都有良心,都有感情,只是老颜老宋走的太突然,剩下给我们的日子太难了,熬着熬着,鸡毛蒜皮之间把这点感情磨得变味了。”
虞浅的目光暗了暗,不可避免想起他哥虞深,曾经他们哥俩相依为命,好到一个碗里吃饭,一个被窝睡觉,相伴着长大,结果走到今天,这份感情零零碎碎都不知道还剩下些什么。
一家人的感情是最说不准的,旁人再怎么看也看不透,只有自己身在其中,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日子一过,才能真的理解。
“我知道你不信。”宋绘心笑得很勉强,“但你想想,如果我妈心里面真恨航子,真把他当仇人那么看,她何必在家伺候航子的亲妈这么多年,燕姨病得最重的那会儿白天夜里都离不开人,白天航子上学,还不是都靠我妈一个人在家照顾着,她要是真恨,干脆撒手不管这娘俩不就完了?”
“我不知道了。”虞浅叹了口气,“反正现在,小孩儿不太想见你们。”
“不见就不见吧,他受了委屈,也累了太多年,散散心歇一歇也是应该的。”宋绘心咬了咬唇,打开手里的挎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厚厚的牛皮文件袋,塞在虞浅手里,“这个你拿着。”
“什么?”那文件袋厚的跟个砖头似的,死沉死沉,虞浅差点没拿住。
他打开袋口看了一眼,吓得眼睛都瞪圆了:“你这也太多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拿着吧,我们不知道航子这房子装修什么情况,房子要住人总得置办东西,他一个大一的学生手里能有几个子儿,这些也不是我一个人的钱,家里几口人凑给他的,你俩拿着装修用,该买什么该添什么别不舍得,住得舒服点。”宋绘心轻轻吸了吸鼻子,又从包里掏出个一支笔,在那牛皮纸带上写下一串电话。
“这个是我的电话。”她盖上笔帽,“这段时间航子不联系我,但我总放心不下他,辛苦你碰上什么麻烦了跟我说,生活费不够也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