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程这四个小时, 颜航扶着方向盘,没有放车载音乐,只是听着轮胎划过柏油路上的白噪音, 独自一个人思虑万千。
他已经感觉不到累了, 中段还干脆杀到最里侧快车道提了速, 只有一个念头,他得赶紧回到九堡铺找虞浅,他已经不能再容忍这样对一切一无所知的状态。
今天收到的死讯是豁牙的, 明天会是谁?
在颜航人生这不算漫长的十九年里,他经历过太多次的别离, 已经不记得这些他曾经或是现在珍视的一切多少次被人突然地掀翻撕碎, 连个反应的机会都不给他,最后只剩他一个人承受。
车子停在九堡铺外面已经是夜里十点,颜航拔下车钥匙就朝虞浅家跑, 路上经过了自己家门口, 他一步都没停。
他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个扔路标的路口, 没有来到这条朝西的窄巷,没有见到耻辱门和西窗,但是记忆依然清晰, 腿比脑子还要清楚虞浅家的方向在哪。
到的时候虞浅家还黑这灯, 这让他心更慌, 跳过耻辱门奔着隔壁钟大丽屋里去敲门。
“大丽姐, 我,虞浅在哪?”他拍得很急。
钟大丽很快打开门,她看起来脸色也不佳, 一打开门一股子的烟味,“阿浅刚才在我这待了一会儿, 后来走了,不让我跟着,说是出去散步遛遛弯。”
颜航这一颗心,悬着悬着,都快从嗓子眼蹦出去了。
“他说去哪了吗?”颜航急着问。
“说是去河边。”钟大丽哆哆嗦嗦抿了一口烟,“我怎么拦都没拦住,就是不许人跟着,我也不敢跟他吵一句,就嘱咐他早点回来。”
颜航点了头:“行,我大概知道他在哪儿了,我去找他,等我消息。”
“快去吧。”钟大丽目送着颜航青春活力的背影只用了一两秒就消失在夜色中。
颜航跳上马兴的车,打着火就奔着爱河边上去,虽然台东多水,城市中有千千万万条河沟,但这点默契他和虞浅还是有的,虞浅只会出现在那。
他们俩命名为爱河的地方,离他们的家最近的地方。
人在脆弱的时候总是要回家的。
*
虽然钟大丽看他的眼神总是担心他一言不合嘎巴就死了一样,但是虞浅还没那么脆弱,他确实被豁牙的死震撼了一次,但是还不至于傻到一脖子吊死陪这孙子上黄泉路。
豁牙还不配。
虞浅总觉得自己这美貌得活得久一点,死了多可惜。
所以他挺好笑地听着钟大丽絮絮叨叨,啰啰嗦嗦开导和安慰,最后实在是被哄得有些心烦,正好今夜暂时无雨,晚风清凉,他想出门遛遛弯。
站在爱河边上,虞浅抬头看了眼自己家的小区楼,从下往上数了几遍,终于数到他和颜航的那一户窗户,客厅和卧室都黑着灯,不知道小酷哥在干什么,是睡了还是没在家。
虞浅挺有冲动不管不顾抛开一切,跑上去看看颜航的,天知道这段时间他有多少次做梦都想回这个家,在外面淋了一场风风雨雨,才发现能有一个四四方方,有天花板,有窗户,能遮风挡雨的家到底有多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