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脚踹开西侧巷子里那扇老破的铁皮门, 虞深正倒在床上休息,听见这声动静吓得一翻身从床上站起来。
“阿浅?”虞深惊诧看着他。
虞浅站在门边,乌青的长发后是一张惨白惨白的脸, 因为脸色几乎没有一丝血色, 这让他眼皮一圈的红肿显得格外清晰。
“你怎么这样——”虞深的话戛然而止。
虞浅已经从门边朝他气势汹汹冲过来, 将手中拎着的口袋狠狠砸向虞深的脑袋,口袋没有系口,里面二百多根烟卷天女散花似的飞散开来, 劈头盖脸洒在这老破房子每一处角落。
“虞深,这他妈的是什么, 你告诉我, 这他妈的是什么!”虞浅扯着虞深的领口,手下毫不留情,用力将他推向一旁的斗柜。
虞深踉跄几步, 直到后背撞上柜门, 咚得一声, 才龇牙咧嘴勉强站稳。
“阿浅...”他没说出话来。
虞浅没打算放过他,长发后的五官因为盛怒而扭曲,他再次伸手, 怼着虞深胸膛, 照着他的下巴狠狠捶过一拳, 打得虞深歪在一侧, 嘴角半天合不拢。
“你是我哥,你最了解我,你知道我不喝咖啡!”虞浅崩溃到极致, 喊出来的声音都变了调,又哑又难听, “虞深,你告诉我,你拿那盒脏东西给颜航,到底是,他妈的,想要害死谁!”
虞深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像是被穿拆过后的心虚,如果不是虞浅此时此刻将他将他揍到浑身发麻,他一定会眼睛一转,想出个合理的理由为自己开脱。
“阿浅,你听...”
“畜生!”虞浅抖如筛糠,毫不留情抬起一脚,照着虞深心窝踹去,虞深捂着心口倒在地上,很快又被虞浅抓着肩膀捶打在地上。
“你他妈真是个畜生,虞深。”虞浅的眼中从一开始的崩溃和震惊划向极致的愤怒,因为情绪过浓,竟让他的目光显得流光溢彩,一种破碎毁灭过后的美感。
“你不是有本事吗,你他妈的冲我来啊!”虞浅提起虞深的领子,脖子上青筋暴起,红透如煮熟的红虾,哭得颤抖,“你冲我来,虞深,我他妈的贱命一条不怕你祸害,你那么大本事来害我啊,你别害颜航!”
他一下又一下崩溃地将虞深怼在地上,“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打颜航的主意!你他妈的亲手害死人家的爸还不算完,还要把他们家唯一的儿子也拖进烂泥摊子里,是吗!虞深,你还算是个人吗!”
虞浅一条膝盖怼着虞深的小腹,跪在一地狼藉之间,后怕的情绪撕扯得他几乎发疯,后背上一道一道过着冷汗。
抖,控制不住的抖,一身血从头凉到脚,他感觉不到胸膛里心脏的跳森*晚*整*理动。
相比于虞深用烟卷拖他下水,他差点对颜航下手得逞这件事更让虞浅怕到情绪崩坏,他不敢去想哪怕一个可能。
如果,如果颜航真的喝了咖啡,如果颜航真的因为他们兄弟俩,从此走上完全不一样的人生轨迹,像九堡铺那些潮湿角落的蛀虫一样,腐化堕落,从此连为人的尊严都找寻不见,虞浅不敢想象他该怎么办。
如果这一切真的发生,他一辈子,拼尽全力也不可能再把他们的人生拉回正轨,沾染上毒品是一条注定无法回头的不归路。
真要是那样,虞浅无法想象他该如何面对颜航,面对颜航的家里人,甚至死了到地底下,他都无法面对那位牺牲早逝的人民警察。
他满含悲怆与恨意,瞪着被他打到缓不过气来的——跟他相依为命到现在的——唯一的亲人——虞深。
“你说话,虞深,你他妈的说话,你告诉我为什么,我好不容易快要拥有一个真正的家,拥有我的幸福,你为什么要这么卑鄙,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的毁掉它,你说话,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有多恨我,嗯?”
很长时间内,屋内无人说话,虞浅只能听见自己因为发抖而轻颤碰撞的牙齿,听见因为怒意而粗重的喘息,他跪在虞深身上,肩膀垂下,脊背弯曲,几乎要被这荒诞绝望的生活压到直不起腰,长发垂在眼前,挡住视线,他却连撩起的力气和勇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