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航周五的课是早上八点, 下了课也才十点,虽然是虞浅兄弟两个专程为了感谢他准备的这顿午饭,但是出于礼貌, 他也不能擎等到饭点再提溜一张嘴去, 所以早早便从台东大学出来, 回九堡铺。
轻车熟路走到虞浅家门口,见到那扇耻辱门,虞深正在屋外的晾衣绳边上晾衣服, 一眼就看见他:“小颜,来这么早。”
“嗯, 没什么事就过来了。”颜航插着兜, 寒暄几句:“晾衣服?”
“嗯,天气预报说一会儿又要下雨,趁着现在还没下, 先控一控水。”虞深说。
颜航抬起头看了眼九堡铺上空的天, 云层碎裂斑驳, 太阳费劲吧啦才能从这些粥一样混沌的云间撕出一条缝隙,投下可怜巴巴一点天光。
有经验的台东人都知道,这样的云, 这样的天, 不出两个小时又会是一场暴雨。
“是要下雨。”颜航收回视线, 才想起来他没带伞, 不过也无所谓,大不了借虞浅的,反正有借有还, 他们俩总是见面。
“阿浅在里面收拾食材做饭呢。”虞深下巴朝里面扬了扬,“哦对了, 今儿里头还有个你没见过的新人,正好路过来蹭顿饭,不介意吧?”
颜航看他一眼,心说这是你的家,你的局儿,他再不愿意好意思说么。
“当然。”颜航点了点头,走进巷子里。
一进去,透过耻辱门,他先看到的是站在水池边上洗菜的虞浅,虞浅正扎着马尾辫,腰上系条围裙,用菜刀顺手给茄子削皮,速度快出残影。
“我早就说你这刀工把我杀了三天我都反应不过来。”颜航走过去。
“吓我一跳。”虞浅抖了一下,菜刀哐当掉水池里,跟只受了惊吓的鹌鹑似的回头看他,“你什么时候来的?”
颜航皱眉:“我刚才跟你哥在外面说了好几句话,你没听见吗?”
“哦。”虞浅眨眨眼,魂儿好像还在外面飘,“溜号了,没注意。”
“嘿,用菜刀呢。”颜航盯着他的手,“注意力集中。”
“没事。”虞浅说,“我用刀太多年了,溜着号呢也能把你杀了三天都反应不过来。”
颜航白他一眼,正不知道干什么,一回头,才发现虞浅那屋的铁门敞开着,里头还坐了两个人正聊天,一个他认识,钟大丽,另一个他从来没见过。
是一个长相...很奇异的人。
颜航不太习惯评价别人的颜值长相,胖的瘦的美得丑的都是老天爷给的,没必要拿出来说嘴,只是面前这人实在是长得太有记忆点,一张窄窄瘦瘦的脸,两边太阳穴之间的距离还没鞋底子宽。
把这人的证件照打印出来贴词典上,就是对“獐头鼠脑”这个词最好的解释。
他正搭着一条腿抽烟,抽烟的嘴唇向上翘起,露出一对儿怎么也遮不住的、参差不齐的豁牙。
那人也正好转过脸来看向颜航,跟虞深一样,他的目光扫过他的脸,最后长久停留在颜航因为疑惑和惊讶而皱起的眉心。
“你好。”颜航出于礼貌,先打了招呼。
“啧,你是那个颜是吧。”豁牙嘬一口烟,唯一剩下的几个牙也黄的要命,“是挺帅啊,就是跟老子年轻时候比还是差一点。”
钟大丽在旁边瞪了他一眼,眼睛里的厌恶几乎不加掩藏,钟大丽立刻开启第一次见到颜航时候的输出模式,两腿一盘,呸一口就骂:“丫的没镜子还没尿么,那尖嘴猴腮的样儿就跟娘胎里被耗子啃了似的,还在这吹牛逼,这小孩儿的脸就是拿个石板子拍瘪了,再抬起头也比你这大豁牙好看,妈的死一边去。”
“嘿你个死老婆子。”豁牙显然也忍不了钟大丽,被这么骂一顿,嘴上虽然还带着点笑,眼睛却闪过一丝冷毒,“说话跟放屁似的怎么这么难听啊,钻男人□□...”
咚。
一声巨响从颜航一米远的地方突然响起,颜航本来正听这豁牙的谈吐做派烦得要命,冷不丁没留意,结结实实被吓出一身的冷汗来,差点炸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