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风说得轻佻,整个人却是一种非常戒备的状态,他袖子略微挽起,露出的手腕瘦而不柴,上半身微微前倾,从头到脚线条流畅,肩背的肌肉微微鼓起,像一只随时准备攻击的豹子,危险,又不失优雅。
回应对方的挑衅是一种本能,像任何雄性动物对于领地和配偶的回护,那是一种骨子里的本能,世世代代在血液里流淌传承。
没有废话,直接开打。
林甘棠纵然能在朝堂上舌战群儒,也实在没亲眼见过这样的打斗。
卫风的功夫是他爹亲自教出来的,他爹是正儿八经上战场的将军,卫风虽说并没有去过前线,但毕竟底子摆在那,拳拳到肉,没有一点花架子,动作干净流畅,反应快得惊人,行云流水一般,那人的剑锋丝毫挨不着他的身。
林甘棠突然发现原来卫风的腿那么长,力气那么大,侧踢能抬那么高。那膝盖顶上对方腹部的声音叫他胃里一酸,条件反射地想捂住肚子,他看不清细微之处究竟是怎样的,卫风虽是赤手空拳,却是几乎处在完全压制的地位,这地方有些偏了,周围非常安静,安静得叫他能听见骨骼被打击断裂的声音,被拳头砸中颚骨的咔嚓声,被击中腹部生理性地呕吐声……
原来这个人还有这么带着如此张扬生命力的一面,野兽一般,如此凶悍,却叫他移不开眼。
林甘棠心里有些莫名的自豪感:看,这个人这么棒,我的。
卫风把那人面口袋似的丢在一边,任他软绵绵得倒在地上,连多看他一眼的兴趣都欠奉,只吩咐边上的人将他拖去刑部,然后沉着脸,往林甘棠看去。
林甘棠说不出怎么的,看见卫风这个样子叫他心里有点发虚,明明他才是被绑了大半个上午有理由摆脸色的那个,偏偏卫风朝他一走来他就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林甘棠吞了口口水,还没来得及说话,卫风已经一巴掌扬起来,打得他偏过头去。
卫风手挥到一半的时候还是收住了力道,这巴掌打得不痛不痒的,他狠狠地抓住林甘棠的衣领,将他拽到自己面前,他心里怕得厉害,他不敢想象自己若是迟来哪怕那么一瞬会发生什么,像是要掩饰声音里的颤抖一般控制不住地放大音量,几乎是在怒吼:“你傻吗?是不是非得我真的把你整日的绑在床上关起来才行?没事往外面跑什么你?后面有人跟着你不知道躲吗?你脖子上面那是个摆设不成?”
林甘棠被吼得整个人有点懵,直到叫冷风吹得一个哆嗦,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才回过神来,挥起拳头照着卫风的下巴就是一下:“你吼什么!你把我捆着那笔帐我还没跟你算呢,你凭什么打我我听见后面有声音我不是回头了吗?”
林甘棠虽然没练过但毕竟是个成年男人,那一下还是劲儿挺大,卫风又毫无防备,一下子咬着了自己的舌头,疼得眼泪都要飙出来。他松开林甘棠,往地上吐了一口血水,小口吸了吸气,抿着嘴看他,抬手用手背蹭了蹭嘴角:“挺能耐啊你。”
林甘棠火气也被激得冒了起来:“怎么着,你还想再打我一顿?”
卫风咬咬牙,硬是把几乎出口的话生生咽了下去,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跟林甘棠吵起来,只得深吸两口气,憋着火,转身对轿夫说:“送林大人回去。”
那轿夫惴惴地:“那大人您……”
卫风已经几大步走远,咬牙怒道:“我自己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