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终于还是来了。
挽翠伺候着卫风换了衣服,给手炉里新添了碳,小心地扣好了给他。卫风其实不太怕冷,捏着手炉上面的吊环慢慢往外走,林甘棠的一撮头发卡在梳子上了,涣珠正在努力地解开,小脸憋得通红。卫风走上去,把手炉塞进林甘棠怀里,抄起剪刀把那撮头发剪断,接过梳子把林甘棠的头发在头顶盘上了。
林甘棠按着品阶穿着紫色锻袍,外面罩着银灰的大氅,领子上一圈白毛,衬得整张脸玉似的。卫风瞧着他笑了笑,伸手去捏他的下巴:“到底是过年了吃得精细些,瞧着这脸比早些时候圆润了。”
林甘棠略抬着眼睛看他,眼里含着笑,温柔又包容:“那可不,吃你的喝你的我不心疼。”
卫风顺手拿过桌上的胭脂,那是底下新进来的样子,混着桂花油做的,冬天涂脸上又防冻又好闻,颜色也好,两个小丫鬟瞧着喜欢,一人分了两盒,涣珠不知怎么的就给放这桌上了,卫风两指一捏,那盒子应声而开,他用食指沾了一些,玩似的在林甘棠下唇上轻轻一点,点头赞同:“那得可劲儿地吃,林大人万万别吃了亏去。”
林甘棠笑着往前探了探身子,轻轻咬住卫风的嘴唇,贴着他唇角亲了两下,正要加深这个吻门框被人有礼貌地敲了两下,发出“咚咚”的声音。
卫风直起身来,外面那人轻轻推开门,一见屋子里的人有些吃惊,正要迈进的脚犹豫了一下又想迈出去,卫风把手里的胭脂盒放下,向她笑道:“楼妹妹,快进来,外面冷。”
楼雁这才略提了裙子小步走了进来,她脚步幅度非常小,走动之时几乎听不见身上的佩环铃铛的响声,进来先向林甘棠和卫风行了礼,这才挨着椅子边儿坐了。
卫风给她倒了杯茶,笑着问她:“楼妹妹怎么过来了?不是说今儿跟着丫鬟去花园里转转吗说是亭子那里雪景最好了。”
楼雁点了点头,柔声道:“我来正是要跟哥哥说这个事儿。”说着有些犹豫地又看了看林甘棠,抿了抿嘴角,脸上有些忧愁的样子:“外公跟说了不必避讳林大人,所以我才想着来说说。”
这两日接触下来,卫风已经看出楼雁是个非常守礼的姑娘,甚至到了近乎迂腐的地步,不管是笑不露齿行不露脚的言行举止还是穿着打扮,一切遵着旧理来,哪怕这会儿心里拿不定主意,依旧端庄的坐着,叫人挑不出半点错儿。
卫风冲她点点头:“楼妹妹有话直说了便是。”
楼雁略垂了眼睛,微微蹙着眉:“我今日与秋姑娘去花园里走走,走到假山后面,却听见后面有人说话,听着意思是要对林大人不好了,我虽是个女儿家,不过小时身子弱,也略习了些武艺,耳力跟眼力还说得过去……”
她一边继续说着一边从笔架上抽了支羊毫,沾着清水在纸上勾画了几笔,虽说线条简单,但那人头上的金龙攒珠冠卫风绝不会认错。
楼雁说完了又两手拢了拢袖子坐下:“这事我本不该管,但实在是放心不下,来给哥哥提个醒儿。”
卫风伸手无意识地在杯沿上划了几圈,抬眼冲楼雁笑道:“多谢妹妹了,不过妹妹不用为这种事踟蹰,我自有办法化解,你到时且安心参加晚宴便是了。”
楼雁蹙着眉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道:“我不是为了这个……”她抬起右手,食指轻轻在自己嘴角点了点,接着起身道:“我先告辞了,往外公那里去看看。”说着挽了个福,轻轻走了出去。
卫风有些迷茫,一时反应不过来,转向林甘棠:“她说嘴角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