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们鸟兽般惊散,尖声呼啸而去,风卷残云般地,旋梯和栅栏上的阻碍一个不剩。
小鬼们鸟兽般惊散,尖声呼啸而去,风卷残云般地,旋梯和栅栏上的阻碍一个不剩。
它们在四处逃散时,四周莫名闪起了星星点点的金色的光芒,微小且转瞬而逝,让人几乎以为是错觉。
简朔感到颈部传来的剧痛,几乎发不出声音。随着鬼魂凶狠的模样慢慢褪去,伤口也逐渐愈合,简朔终于艰难地开口道:“你……”
简一苏吃力地扶着颈部,咳了几声,立刻赶上二楼,用刚恢复的沙哑嗓音喊道:“枝枝!你在哪儿。”
淮栖方才蹲在窗边时听到简朔和朋友在外交谈的声响,以为呼喊的简朔的,怀着一丝希望喊道:“学长!”
简一苏明显没有听到。他找遍了这里面所有的屋子,淮栖听见他急迫、担忧的声音忽远忽近,也没见到自己面前的这扇门打开过。
淮栖觉得房间大概是发生了什么波异常事件,又或者是被人做了手脚,但自己又丝毫没有解决的头绪。他咬了一下嘴唇,只能克服心中的恐惧,慢慢地站了起来,在房间中摸索,不断地发出着简朔不可能听到的回应。
“停下来,你已经找了第三遍了。”
简朔强迫灵魂止住动作,简一苏扶着门框,难得露出了一些疲惫之态。
他说:“为什么会这样,你之前离开躯体久了出现过这种情况吗。”
“不,” 简一苏吃力地抬头,看向破败的楼顶,说道,“也许…… 是因为这个地方的缘故。”
他问道:“你不是能感知到小淮的存在吗。”
简一苏皱眉:“整个二层都是他的气息。”
“……”
简朔觉得心悸,这座安静的废弃老楼太像是一个早有预谋陷阱,而诱饵是淮栖,对于简一苏来说太过有致命性,他不得不跳进去。
“闻怀的目的既然在你,那你现在的状态大概率是他通过一些手段造成的。” 简朔道,“不要再硬撑了,回到躯体里去,我来找小淮。”
简一苏冷声道:“我看不见的东西,你以为你就能看见吗。”
“那也总好过……”
简朔感到背后一阵发寒,只在瞬间,简一苏的面容再次变得凶厉,猛然转头看向背后,那里有一个悄然出现的鬼魂。
这只鬼魂的形态是个老人,脸上的皮肉耷着,紧紧地贴在头骨上,两颊和眼窝深深地凹陷下去,如长出一层死肉的骷髅,最显眼的是他头顶上的绿色军帽,过大号码扣在他的脑袋上略显违和。他就像是反应慢半拍似的,他没有像其他小鬼一般害怕简一苏到立即逃走。但看见简一苏的模样之后,他也畏惧地打了一个颤。
他转身飘进了楼道里,他还时不时地回头望一眼简一苏。
简一苏眉头一皱,疑惑间跟了上去。
老人的鬼魂走走停停,在引路似的,最终到了走廊的尽头,伸出了嶙峋的食指,指向了墙面。
简朔伸手,触碰了一下面前散发着潮湿气息的墙面,用食指弯敲了几下,问道:“什么意思。”
简一苏摇头。在无人在意间,墙上又掉落了一些腐烂墙皮,简一苏看向那只指向墙面的老人鬼魂,问道:“淮栖在里面?”
老人不说话,只是一直保持着指墙的动作。
简一苏探头从窗外看去,这堵墙的后面什么也没有。
……
淮栖正小心翼翼地在房间里摸索,忽然听到了清脆的敲门声,他惊诧地停下脚步,听见简朔的声音从极近的门外传来。
他听见简朔的声音:“淮栖在里面?”
淮栖连忙去开门,但门外仍旧是镜像房间。他只好无助地不断进屋、开门,大声喊道:“学长!学长…… 我在这儿。”
无人回应。
淮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呼一口气,看向面前的门。黑暗使他的视线受限,他只好俯在门上仔细查看。
黑暗中有一丝金色闪过,淮栖捕捉到了这细微的光芒,伸出食指去抹了一下。沾在指肚上的是一些粉末。
这里有一个符咒模样的纹路。
灵光刹那闪过淮栖脑海,他想到了第一次见闻钱驱鬼时的场面,那一抹金色赶魄让他尤其印象深刻。
淮栖立即将外套的袖口一拽,拼命地开始擦门上的污垢。
金色的纹路被破坏,但是随着灰尘的擦除,另一个巨大的血色符咒慢慢出现在他的眼前。它的颜色已经 “入木三分”。从上面的积灰来看,这是很久之前画就的了。奇怪的是,它像是在吞噬新符咒的残渣,靠近它边缘的金粉缓缓地蜕变成红色。
淮栖望着门上仿佛活起来的符咒,心中升起凉飕飕的恐惧来。
……
“看着阵法的阵仗,应该不是一个道士能做成的,而且它存在的时间要以年计数。”
“您说这阵脚从公园门口就开始有了,这么大的阵是做什么的?封住鬼魂?”
“不知道,这符咒在我所学习符咒书籍里没有收录。它沉寂如此之久都还没有被启动过,与其说这阵是封印,不如说更像是一个废弃已久的……”
月出夜空,有个穿着黑色大衣的高大男人拨开了竹林,他的长发在脑后扎成了一个长长的马尾。他从头发上摘下一片竹叶,与此同时也停住了脚步,仰头看向面前幽森的建筑。
男人望着老楼,把话说完:“…… 陷阱。”
谷茜的身高不矮,但在他身后被遮得看不到前方的事物,她向旁边探头,看着眼前废弃的老楼皱眉道:“闻道长,这里是……”
“这里简直是座鬼屋,波异常这么混乱剧烈,谁搁这儿养蛊呢。” 闻钱皱眉道,“这公园旧址离首城道观不远,那里的道士不可能不知情。”
本陪在淮栖身边的谷茜中了闻怀的技法昏了过去,而后送回了首城古观,直到要关门了才被保安叫起来,她火急火燎地给失踪的淮栖打电话,得来的音信却是关机。不过,她歪打正着地在道观遇到一个奇怪打扮的游客——他大概听到了谷茜的通话,停下脚步来询问。
当他摘下墨镜的时候,谷茜才惊奇地发现,此人正是失踪已久的闻钱。
谷茜看着闻钱的神色,也逐渐发觉了事情的严重性。她说:“可如果…… 这一切都是首城道观做的呢。”
闻钱沉默。
从他们这一路上来看,这种可能性很大。更何况谷茜在路上还得知,闻钱的亲生弟弟,就是首城道观之长,那个给淮栖咨询 “生死簿” 的闻怀。
谷茜问道:“道长,您了解您的弟弟吗。他跟淮同学…… 有什么恩怨?”
“我怎么知道那崽种究竟在想些什么。” 闻钱愤愤道,他从竹林里走了出来,同时扶了一下谷茜,说道,“如果这阵法真是首城道观做的,那淮栖被闻怀带到这里的可能性很大,我进去找找…… 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没法跟简一苏交代。”
“您既然认识简一苏,我想问您——他究竟是什么。” 谷茜忍不住问道,“出窍的灵魂,还是附身的厉鬼?”
“我也看不出来。” 闻钱实话实说道,“说是厉鬼,但他面对他的执念时——也就是淮栖——气息却很温和,平时也不会残害附身的躯体。由于他与简朔几乎一模一样,我曾怀疑过他是简朔的灵魂出窍,但他自己并不相信这种说法。因为这样的话,灵魂和躯体的意识应该是同步的,他们俩却好似有两种意识。”
“如果是简一苏是简学长出窍的灵魂,那不就说明简朔学长有通阴阳能力吗?”
“是,理论上他可以有。” 闻钱说,“因为他现在是第二条命。”
谷茜一惊,道:“什么?简朔学长是……”
两人向前踏了一步,忽然,面前的整栋建筑被尖叫充斥,他们看到从窗口、门口冲出许多白色的小鬼,像是一群腐烂的鸟儿,盘旋着飞向四周,飞到夜空中隐匿了身形。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谷茜脸色变白。闻钱拦住她,说:“小姑娘,你在这里等着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