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下得又促又急。
大地森林气流都被洗涮着,泥土和青草与雨水混杂出新气息,空气中尚有几丝血腥味未消。
陈见楚的视线一直在前方,那里除了汹涌雨势连成的水帘,还有一株约三米高的象耳芋,叶丛生得葱葱郁郁,长圆心型的浅绿叶片纤尘不染。
但这不过是表面,假象,现在时。
在没下这场大雨前,那些叶面上溅了不少血,胆汁,碎肉。
就在象耳芋的根茎前,血肉被啃噬殆尽的残骸孤苦落在泥地里,雨水毫不留情穿过这个失败者。
陈见楚想,大概再过不久,他会连骨架都不剩。
嘈杂的雨声之外,有野兽沉重的呼吸声,尽管陈见楚克制自己的眼睛不看向四周,依然无法改变一群野兽包围了他的实况。
雨夹着风冲了过来,陈见楚身上又湿了好一些,校裤裤脚早已蓄满水,滴答掉着水珠。
脸上湿得难受,他腾出一只手擦了把脸,手中粗大笨重的叶柄蓦地倾斜,险些脱手。他只好继续用两只手握着叶柄,借着这片因野兽争斗而被殃及扯落的巨形伞状叶片来挡雨,随后无所事事地仰起脸,看向天空。
说是天空过于勉强,因为树木过于茂盛高大,它们的枝叶足以遮天蔽日,露出的天空不过几个小缝隙。
这里无疑就是森林,而且还是危机四伏且怪异的原始森林。
他真的从水泥地走到了原始森林里,可那条路他走了不下百次,是他回家的必经之路,再者他的所在地,根本没有森林。
任陈见楚再不可思议,认为这是一场梦都没可能了。
或许,当他发现周围越来越荒芜,草木逐渐增加时,他就该走回头路了。
又或许,从他踏上那条路的那时起,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耳边时不时有雨砸在躯体的声响,陈见楚困惑地看向围着他的兽群,雄壮威猛,面目凶狠,哪怕它们现在趴着,身量都接近三米。
陈见楚很不走运,倒霉地来到原始森林,没一会儿就碰上了这群巨兽在捕猎一只四米高的巨鹿。他体型小,易躲藏,却拧不过巨兽们的嗅觉灵敏,它们非但咬死巨鹿,还堵住了陈见楚的去路,低吼威胁着他。
不知出于什么原由,它们没有直接张口吃掉陈见楚,许是第一次见这种生物,好奇又警惕。
面对一群体型大他不知多少倍的巨兽,陈见楚毫无反抗之力,他仅有的就是口袋里的一把折叠刀。
这场雨下了不知多久了,脚下的泥土泡满了水,水有上涨的趋势。
陈见楚身上没有能看时间的东西,他不知时间的流逝,但身体一直在发出饥饿的通报。
他上一次进食是回家的前两天中午,在进入森林时,他就已经两天没食用任何食物了。
陈见楚抿紧唇,巨兽们还在守着他,哪怕淋着雨。
很奇怪,陈见楚想不明白,这么跟他耗着有什么意义?
这么久的时间,足以看出他的弱势,完全可以将他一口吃掉,何必在这淋着雨。
陈见楚对生物了解不多,所以他不知道这是否是这种生物的习性。
何况身型都超过了他的认知,倘若习性超过也是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站得太久,陈见楚累了,他靠着背后的树干,环抱着叶柄滑坐在破土而出的粗壮树根上,也不顾湿不湿脏不脏的问题了,反正他快死了。
不是饿死,就是被吃掉,早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