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杰?是你吗?”
秦志杰接起电话,但在听到尹灏的声音后,又迅速将电话挂断。
这是一间位于老旧商住楼里的简陋宾馆。房间狭小、家具老化脱漆,屋内隐隐散发着霉味,靠床有一扇面积不大的窗户,关不严实,也无法完全推开。
窗外底商餐馆铺子的油烟味和着嘈杂的人声直往上蹿,这些声音和气味让这间房,跟老板讲口中的“闹中取静,靠中庭!”八竿子打不到一处。
但当床头那部红色座机,一遍又一遍地响起时,秦志杰觉得这房间确实过于安静了,烘托得电话铃声异常刺耳。
“秦志杰同志记住了,从跨出校门那一步开始,你就是另一个人了!”
来给秦志杰传达卧底信息资料的警员,这样和他说过。
电话还在响,跟尹灏那个执拗的臭脾气一模一样。
房间内的电话秦志杰可以不接,但尹灏极有可能再打到宾馆前台找他,或者查到地址直接跑过来。
秦志杰拔掉电话线,拎起随身携带的包,出门前他回望了一眼这间房。
如果父母过世时,外婆没有千里迢迢赶到云盘,将整日以抽烟喝酒、打架泡网吧为途径,来宣泄痛苦与孤独的他带走。那么到如今,他过的应该就是这样一种生活。
与这间简陋的宾馆、脏乱的房间,与编纂后的卧底身份,更相符的生活。
养大他的外婆在三年前过世,病危时,秦志杰跟学校请了假,但还是没能见到老太太最后一面。
不过照顾外婆的邻居阿姨告诉秦志杰,老太太临终前一直看着秦志杰穿警服的照片,闭上眼睛前嘴角都带着笑。
“小杰穿警服多好看呀。他妈妈看见了不知道有多开心。”这是老太太最后一句话。
她完成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事,帮早逝的女儿将秦志杰培养成了一个让她们骄傲的人,她安心地离开了。
秦志杰离开宾馆,在京市熟悉又陌生的街巷里穿梭,他背着旧包、身形颓然、外衣上染着烟酒与各种沉闷腐败的味道,完美地融入这城市中无数漂泊失落、彷徨不得志、或行将踏入边缘线外的灵魂中。
没有人猜得到,这样一个满脸烦躁、满身愤懑、自卑又自负的年轻人,此刻脑海中在一遍又一遍地默记他的另一个身份信息。
“不用找我,我们在同一条道路上。”秦志杰花了五十块钱,用路人的手机给尹灏发了一条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