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文看着躺在地上的黑发男孩, 也索性躺在了他身边。

经历一场刺激而疲惫的比赛,最终只获得惨痛的失败,这种感觉很糟糕。

凯文侧过身,伸出一只手轻轻抬起了诺德维克的下巴。

他对上了一双眼眶泛红的蜜糖色眼眸, 心里蓦地一疼。

凯文没有说话, 只是将手放在诺德维克耳后, 安抚地摸了摸。

他将自己的额头轻轻贴上黑发男孩沾满汗水的额头。

两个人的额头抵在一起,温热的肌肤触碰,升高的体温带来一种难言的依恋。

他们此前一起品尝过激动人心的胜果,此时又共同经历了撕心裂肺的失利。

两个球衣上都是草渍痕迹的男孩在球场中央相互依偎,像是两只相互舔舐伤口的小动物。

凯文的额头在诺德维克的额头上蹭了蹭, 然后他们的鼻尖也轻轻碰在一起。

“诺伊,足球是十一个人的运动。”

凯文的嗓音很轻。

这次踢欧冠也让他深深意识到了比甲球队和五大联赛传统强队的巨大差别。

“是啊,足球是十一个人的运动。”

诺德维克垂下眼睛。

汗水从他的前额滚落,顺着光洁的皮肤一路来到了英挺的眉骨, 越过深邃的眼窝,轻轻滴落到他纤长的眼睫上。

看起来就像是晶莹的泪珠。

“我明白的,凯维。”

诺德维克的嗓音带着一点儿沙哑, 语气却越来越坚定。

他突然整个人向着凯文倾身覆了过去,让对方的姿势由侧躺变为了被他压在身下。

诺德维克的嘴唇贴在金发男孩由于打满比赛而通红的脸颊上。

他呼吸时的炽热气息绵密地朝凯文缠绕过来。

“但我们从来不缺少重头再来的勇气。”

诺德维克说话时,嘴唇的微动像是在金发男孩的脸颊上落下了一连串细细密密的轻吻。

“我们还会有很多、很多个欧冠赛场,下一次, 我们一定会走得更远。”

他一词一顿地说完,静默了几秒后支起身。

两人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四目相对。

凯文蓝色的眼睛定定地看着诺德维克。

面前黑发男孩的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眼神坚定, 如同活火山压抑着喷薄的岩浆。

安联球场夜晚明亮的灯光照在他英俊的脸庞上,有一种熠熠生辉的动人光彩。

凯文不知道诺德维克说这话的时候, 有没有考虑到他们下个赛季就会离开亨克,会前往新的足球俱乐部,甚至两人可能会分别效力于不同的球队。

但此时此刻,在各种沮丧、失落、不甘等激烈的情绪交织下,凯文还是产生了一种错觉——他们之后仍然会在一起踢球,一起并肩作战,下一届欧冠赛场上,他们果真走得更远,更接近了那座欧冠奖杯。

这个错觉神奇地冲淡了他此刻的难受,心中也渐渐涌上一股对新赛季的期待。

凯文用力点了点头。

他环着诺德维克的脖颈,给了对方一个紧紧的拥抱,“是的,诺伊,没有关系,我们以后还有很多很多个欧冠比赛。”

随后,两人静静地站起身,看了一眼今晚止步欧冠的安联球场,便大步走向了客场更衣室。

从安联球场开往机场的大巴车上一片安静。

亨克的球员们默契地没有说话,车内被一片沉默笼罩。

主教练弗兰克·沃卡特伦并没有多说什么,他知道球员们此时并不需要鸡汤浇灌,而是需要自己消化情绪。

况且比甲联赛已经结束了,亨克的下一场比赛是比利时杯决赛。

那场比赛在一个多月以后,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去休息和准备。

弗兰克·沃卡特伦关心地朝诺德维克和凯文坐着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两个队内年龄最小的球员看起来倒很是平静。

历来能够踢出名气的球员不仅仅需要天赋出众、球技卓越,他们能否一次次抗住比赛的压力,吞下赛场失利的苦果,稳住心态,在下一次比赛中继续保持火热的状态也是不可或缺的。

弗兰克·沃卡特伦一时间有些感慨万千。

他们两个年轻人之后肯定还会在欧冠赛场上大放异彩,只不过届时是为了别的球队拼尽全力。

诺德维克和凯文并排靠在大巴车座椅上。

为了配合车上的整体沉默气氛,他们并没有聊天。

诺德维克从包里找出自己的iPod和缠绕的耳机线。

给iPod插上耳机线后,诺德维克侧过头,一边给自己的右耳塞上耳塞,一边将耳机的另一个耳塞塞到了凯文的耳朵里。

白色的耳机线静静垂落在两人的座椅之间,歌声伴着夜色传入他们耳中。

用同一副耳机听同一首歌,两个人的听觉被同一条细细的线条相连在一起,带来了一种微妙的空间上的亲密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