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
“长生……”
将绝闭着眼念了两遍这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名字。他在念第一遍时面色沉稳语调平静,然而当他唤出第二声后, 那些竭力压抑的表象都碎得一干二净。
只因这个男人那低哑声线中掩着的皆是微不可闻的气音, 而他那低缓语调下充斥的亦是难以忽视的哽咽。
“长生, 你可真行啊。”半响之后,将绝渐渐松开了紧皱的眉头, 他似是终于平复了情绪,然后听不出喜怒地这般感叹道。
说这话时,将绝仍旧未睁开眼, 他只是握着剑朝着长生所在的方向走去。
不知是将绝的直觉太过敏锐还是事情太过巧合, 当他停下脚步站定的那一瞬间, 竟恰好与倚着巨石的长生处在咫尺之间。
“当初你去天籁阁录音时,曾对我说, 你唱歌能唱到我哭。”将绝说着薄唇微微掀了掀。他似乎真的知道长生的具体方位, 当他随意抬起左手抵在那粗粝的岩石上时, 左手手指极为精准地擦过了长生的发梢。
有那么一瞬间, 长生甚至怀疑若是将绝能够触碰到他的实体,他怕是早已被对方这个禁锢意味十足的举动堵住了所有的退路。
将绝一边撑着岩石一边俯下腰, 他低头对着身前那个他看不到的人说道:“你知道吗?当时我听到这话后, 只觉得这很好笑。因为自我记事起, 我便没有流过泪。”
“我看过江河破败、家破人亡,也听过振聋之音、发聩之响,我为之触动为之彷徨, 可是长生,我从未为此流过泪。”
“正是因此, 我一直以为,我这个人生性薄凉。”
说到这里,将绝终是慢慢睁开了眼。而当他睁眼之时,不偏不倚地与正注视着他的长生四目相对。
将绝低下的头颅又凑近了些。这般近的距离,使得长生清楚地看到这个男人硬挺深刻的面容,看到他那流泪的双眼下几欲燃烧的危险情感。
“直至今日。”将绝微微垂下了眼,他瞳孔深处那本就要燃起的烈火此刻似乎真的被悉数点燃了。只听他继续说道:“长生,直至今日,我才明白,原来我也是会哭的。”
“你真的做到了啊……长生,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呢?”最后一句将绝几乎是贴着长生耳畔说出的。这一刻他不仅是眼中带着炽火,甚至于他整个人都像是一触即炸的火/药,从里到外都散发着一种灼人的热度。
而沉默地听着将绝说话的长生,竟破天荒地看着对方的泪水愣神了几秒。
他其实是不喜欢看人哭的。
他也真的没想到,将绝竟然会为了他流泪。
在长生的印象里,泪水这种东西天生就该与将绝绝缘才对。可此刻,这个男人却在面无表情地无声恸哭。
也就是这一幕,使得长生突然发现,哭泣也许并不是什么令人难堪的事。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将绝他不是盔甲,他从来都不是刀枪不入。
“将绝,别哭……”长生静静地凝视着将绝,他压榨着体内早已耗干的灵力,声音极轻地开口说道。
“有一件事,我不清楚自己能不能做到。”长生平静地说完后,颇为急促地喘了口气。
模拟人类的声音对他来说还是太勉强了。长生如今只能倚着身后的巨石勉强支撑着身体,那抵在石头上的苍白的指尖早已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了青紫色。
“将绝,我想你活着。”
将绝闻言定定地看了长生片刻。
他明明什么都看不见,但那一刻,长生却觉得这个男人的确是在极为认真地在注视着自己。
“长生,你可知突破长生境势必要破心魔。而你,便是我的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