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鲜出炉的烘焙气息弥漫在客厅里。
绵密浓郁的可可脂泛着细腻微甜,裹了黄油升温特有的酥香,笼罩在众人鼻尖。
陈景生与叶小溪相拥对视着,满脸通红,本就香甜的空气愈发旖旎。
确定恋爱关系后,两人在手机里聊了一下午,但真正见上面却忽然局促起来,害羞得不知该说些什么。
“……小溪,你吃过佛跳墙吗?”最终还是陈景生鼓起勇气,干巴巴率先开口。
叶小溪抿着唇疑惑地摇摇头。
陈景生眼睛一亮,转头拉开自己沉重的黑色背包,露出半个比头还大的砂锅来。随后他像变戏法似的,将一只草莓甜筒塞进叶小溪手中。
“那咱们有现成的佛跳墙吃了,我从江家偷偷打包回来的,”陈景生又晃了晃手里提着的新鲜蔬菜,“我还偷了他们冰柜里的雪花和牛,今晚一起吃。”
叶小溪越听越兴奋,满脸惊喜:“天啊景生哥,你好厉害!神偷教教我!”
“好,之前的酒店会开了?下次我教你撬车库锁……”
陈景生没有提起她空荡荡的左臂,没有刻意去看那层薄软如纸、包裹着白骨轮廓的悚然皮囊。
他面上仍挂着少年人般的羞赧和笨拙,叶小溪装作若无其事,他也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宋葬无声无息站在两人身后,被迫听完这对小情侣的所有对话,不由唇角一抽。
入室盗窃,居然也能变成甜甜蜜蜜的小情趣?
不愧是被无限游戏选中的人,只有玩家才会拥有如此离奇的脑回路。
宋葬之前说得真没错,陷入热恋中的人,就是特有毛病。
包括他自己,也包括徐情。
钢铁厂的大火尚未扑灭,遥遥点亮了灰沉天际。影影绰绰的火光在窗外闪动,勾勒着徐情颀长挺拔的身影轮廓。
宋葬有些不解,他目光绕过陈景生,与藏于漆黑角落里的徐情对上视线,顿了顿,又冷淡移开。
婴灵的状态开始不稳定了,宋葬没功夫搭理徐情,既然他想站着,那就让他站着。
宋葬抬步走向厨房,视线漫不经心般扫过一旁的萧笑笑。
事实证明,他采取的转移注意力大法非常成功。萧笑笑精神状态很不错,烤完饼干,又开始继续沉迷于甜品创新事宜。
她用家里仅存的水果食材,做了一道木瓜椰奶冻。才刚从冰箱里拿出来,倒入木瓜里的椰奶与吉利丁已经成型,可以直接用小刀切开,露出内里白橙渐变的漂亮芯子。
宋葬偷吃了一片,口感丝滑细腻,柔软如布丁,又带着木瓜特有清甜的香气,很特别。
“不错啊,你第一次做?”
“嘿嘿,宋哥喜欢就好~”
萧笑笑弯起唇,灿烂笑容里带着些小得意。
她脸上的颜色淡了不少,已不再有那种死寂扭曲的深黑色泽。
只剩下一层不健康的淤青,皮肤里流淌着鲜活生命才特有的血色。好似被人狠狠揍了一顿,半张脸都挂着凄惨的钝击伤。
但是不得不说……看起来像是被人暴揍过一顿,总比看起来像即将被怨鬼夺舍,要幸运百倍。
宋葬稍微放松了些。
亲眼确认过情况,宋葬心里立刻就有数了,只要萧笑笑维护好健康积极的心态,婴灵是绝对呆不久的。
它必然会被萧笑笑彻底驱赶离体,被逼出来大闹一场,或早或晚只是时间问题。
怪不得这个怨气缠身的小朋友,居然有空悄悄跑来他卧室,偷窥郭建春的网上评论。
品鉴完萧笑笑的甜品新手作,再看看烤盘里冒着热气的饼干,宋葬不由拿起一块尝尝味儿。
果然,饼干也好吃!
宋葬愉悦地咬掉一大半,把剩下半块塞进小蛇嘴里。
其余曲奇被他全部倒进玻璃盘中,端出去放在客厅茶几上,任由众人自行取食。
没办法,宋葬的餐桌被用作临时灵应板,导致阴气太重无法使用,已经被殷臣烧得干干净净。
所以今晚大家只能围着茶几吃饭,凑合凑合。当然,凑合一下其实也很有意思。
打开宽大的投影幕布,关掉最亮的那盏白灯,再点播几部恐怖电影……有窗外火光的衬托,屋里顿时漫起了观影派对的氛围感,别有一番趣味。
至少新玩家们都很享受此刻的闲适,精神状态比较正常。
很好,不发疯就是对宋葬最好的帮助。
宋葬没有刻意打破家中温馨的气氛,他咬着曲奇接过陈景生买的冰淇淋,拿了一支巧克力味的。
余下的冰淇淋库存,暂时塞进没有人肉的那层冰柜里。
“对了,厨房的抽油烟机有点老化,暂时别关大门,透透气。”
“好的宋哥。”
宋葬拆开冰淇淋包装纸,扭头继续给陈景生安排任务:“你先帮萧笑笑做饭去,我今天有点累,不想做。”
“好的宋哥,其实我厨艺挺不错的。”
陈景生心情愉快极了,笑着一口应下。
他完全没从宋葬的表现中看出丝毫端倪,卷起袖子风风火火就去洗手。今天杀过人,做饭前必须多洗几遍。
叶小溪也红着脸小跑跟了进去,三个人窝在小厨房里忙活得热火朝天,有说有笑。
客厅里转眼又只剩宋葬一人。
电视上仍在直播报道钢铁厂的灭火进度,实地记者站在摄像机前,嗓音沙哑,脸被浓烟熏得黝黑。
投影幕布中,宋葬选好的恐怖电影也开始正式播放,面容纯净的年轻修女低头敛眸,掩藏着幽碧瞳孔里氤氲的阴翳。
徐情依旧站在楼道间,没有做出大的动作。唯独老式打火机的黄铜齿轮,悄然滑过他指腹,响起“咔嚓”一声。
他沉默着点了支烟,猩红火星随着呼吸时明时灭,映出冷白俊美的凛冽侧脸。
造型很美观,行为不文明。
身为最具嫌疑的爆炸纵火犯,徐情一句话也不说,拿着疑似凶器的煤油火机,站在别人家门口静静抽烟……这算什么?
他在扮演文艺片的伤感青年?
宋葬不禁蹙眉,踩着棉拖慢悠悠走到玄关处,抱起手臂。
“王铁柱呢?”他问。
“你不在乎我。”
徐情咬着烟笑了笑,狭长眸子透着晦涩不明的阴沉幽光,答非所问。
婴灵的怨气翻涌在两人周身,而徐情的怨气,似乎比鬼还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