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高兴?”
短短五个字浮在夜色里,像烟花燃尽的余烟,缓缓弥散开去,无声提醒他几分钟前那些温度与动摇是真实存在的。
只是当时的答案未经思索,现在电话挂断,他望着流云缓行的夜空,又觉得还有更好的回答。
比如分隔两地,能缓解许多他自己也无法理解的挂念。
再比如他看着对方发来的琐碎日常,有时会产生些身处其中的错觉,像是也有幸触及了某种具象的未来。
但这些略显感性的答案没来得及落成文字,电话里他只说“因为知道你在做什么,能放心些”。
那时候林芜似乎恰好走出医院大门,话筒就灌进些许风声,让话里的情绪变得模糊不清。
“可是哥,那时候我说要跟朋友去喝酒,或者去什么乱七八糟的特色店通宵,你也不会过问的。”
“我那时候还以为你一点儿都不关心呢……”
话音微哑,拖着有些黏连的尾音,恰到好处地让人心软,又不让人觉得是真的有意追究。
没给他辩解的机会——或者该称之为没有为难他——说完这句撒娇似的控诉,电话那头便传来车门打开又关上的动静,林芜说“上车了先不聊了”,顿了顿又补上一句“到酒店再给你打电话”。
林芜说的有一半是实话。
那个时候他确实有意放养对方,想通过刻意为之的冷落让人“死心”,离开他这个行走的危险区,回到正常人的生活里,起初连联系方式都删得一干二净,就更遑论追问对方的私事。
后来微信是加回来了,但他依然秉持着不给人留希望也就不会造成失望的想法,只单方面接收林芜发来的消息,给出与“已阅”大同小异的回答,而不去问那些对方没有主动告诉他的隐藏信息。
现在其实也不会,就像这次分隔两地,他唯一知道的信息还是林芜主动告诉他的——双人房,两张床——哪怕这条信息烦得他后悔没给人装监听器。
结果一脉相承,内里的原因倒是转变不少。后来他对林芜更多的是尊重,有意收敛自己那些不合时宜的控制欲,同本能背道而驰,不去打扰金丝雀与生俱来的自由——时至今日,又多了些过分珍重催生出的如履薄冰。
所以刚开学的时候他不会过问林芜和谁去酒吧做了什么,现在也不会问他每天都在忙些什么、和那位老师又有何交集。
只能多打几个电话,发些有的没的消息,将控制欲圈限在正常范围内,谨慎地占有对方更多时间,像个第一次沉入爱情的高中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