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睡得昏沉,像兜兜转转做了十几个梦,醒来就到了下午。林芜顶着一头睡乱的卷毛翻了个身,躲避从窗帘缝里照进来的阳光,一边断断续续地重拾记忆,想今天还是星期天,至少不上课。
他生平第一次尝到宿醉的滋味,眼睛酸涩得厉害,太阳穴也泛着隐隐的跳痛,像昨晚有谁在他脑袋里放了一把烟花,炸了十几个小时硝烟未平,牵连出四肢百骸的酸痛无力——来自身体的控诉磨得他叹了口气,第一反应是后悔自己喝的太多,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回想起昨天的事,想他为什么喝了那么多。
回想无果,他的记忆停留在“真心话”后自斟自饮的第一杯,之后就碎成了一片过曝的白炽灯光,掺着烧烤摊特有的油烟味道,闻起来又烫又腻人。
但也有格格不入的一两片记忆,比如不知何时坐到他身边又默默支撑住他的青年,身上柔软的衣料被体温烘得温暖,带着好闻的洗衣液味道。
他想起秦殊的脸,就觉得心口柔软的地方被什么毛茸茸的小动物蹭了蹭,痒得他抱着枕头蜷了蜷身体,才伸手去摸不知被床单枕头裹进哪里的手机。
手机连着充电线,线的另一端却不是插头,显然是醉鬼的手笔——电量告急的提示让他短暂地清醒了几秒,赶在手机自动关机前找到插头充了电,才看见屏幕上不少未读消息。
最近的一条是他的副部长发来的,问他下午有没有空,打算去校会办公室带他剪十佳歌手的赛后视频。
他看了一眼时间,觉得自己的宿醉反应还没有严重到影响出门,便回了一个点头答应的表情包,挣扎着从被窝里坐起来,还没来得及看其他消息,又被开门的动静吓了一跳——方一巡拎着外卖回来,看见他就咧出个意味深长的笑:“下午好,你总算醒了。”
林芜“嗯”了一声,直觉他的态度有些奇怪:“怎么了?”
“没怎么,”方一巡放下饭,脸上还是挂着那种让人捉摸不透的笑,顿了顿又没头没尾地补上一句,“小林,你喝醉之后还挺可爱的。”
刚睡醒时候没什么感觉,开口说话才觉得喉咙有些哑,似乎渴过头了。林芜清了清嗓子,手软脚软地不想下床,就趴在床栏上往下看,让方一巡帮忙扔瓶水上来,一口气灌了小半瓶才想起问他,什么可爱。
如果早知道对方要回答什么,他大概不会选择问出这个问题——接下来的十分钟里,方一巡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用一种暧昧不清又娓娓道来的语气,给他描述了一遍他喝断片之后的种种行为。
比如是睡着之后被他哥抱回来的,知道人要走了又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八爪鱼似的抱着秦殊不让人离开,嘟嘟哝哝黏糊不清地撒娇——倒是挺好哄的,至少很听秦殊的话,被人安抚两下就知道自己爬楼梯上床,还顶着被子跟人说“晚安”,颠来倒去地说了十几遍,像什么睡懵了之后软乎乎的只知道咧嘴笑的小柴犬。
比如秦殊一走就变得不听话起来,几次三番地试图从床上爬下来,平衡不稳又没有抓栏杆的力气,险些从床梯上滚下来,把他们几个室友吓得不轻,只能轮流看着他,生怕人出了什么意外被迫全寝保研。
再比如下了床之后也不安生,谁路过就黏上谁,然后用谁都听不懂的语言撒娇似的说话,声音黏糊糊的,像是每个字都黏在了一起,又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停顿,也不知道秦殊是怎么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