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破冰

吻我 无虞 3635 字 2个月前

新宣的每周例会在周二,对林芜来说恰好是满课的一天,上完跨区的晚课又匆匆赶往综合楼开会,像个传说中的“时间管理大师”——虽然管理的对象并不太相同。

骑车穿过那条桂花道的时候他看见明月高悬,就想起某天晚上和秦殊聊天——大约是去年这个时候,他们还分居异国,他没完没了地给秦殊发消息,研究对方的微信步数和朋友圈偶尔转发的同校会工作有关的内容,从细枝末节里推算他哥去了哪里干了什么,像个乐在其中的小跟踪狂。

那段时间他格外热衷于拿鸡毛蒜皮的小事烦他哥,小孩子撒泼打滚似的,要从对方的生活里强占一部分时间,没营养的消息一晚上能发几百条,是十分故意为之的明晃晃的骚扰,也亏得秦殊待他耐心,换了别人大概要烦到屏蔽他。

他哥在网络聊天这件事上冷漠得真实,很少回复非必要的内容,寝室群之类纯粹与社交有关的群常年屏蔽,对正事以外的消息也毫无兴趣——唯独对他是例外,哪怕发来的内容繁琐冗杂又毫无意义,也会耐心看完,再对其中掺杂的无聊问题一一给出回复。

但秦殊毕竟不是一直有空陪他胡闹,那时候他收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现在有事,稍后再看”,或者以“要去……”开头,再告诉他结束的大致时间,省略号里的内容十有八九是“上课”“开会”之类的正经事,连“吃饭”都少有,像个设定周全的机器人。

现在想来,去年这个时候的秦殊应该比他想象中还要忙,才留任,大二的课又多,没记错的话应该还参加了某个比赛,持续了几天看文献写代码到凌晨的生活——但就算是这样,印象里他哥居然从未在他面前流露出丝毫与疲倦或抱怨相关的情绪,始终维持着滴水不漏的温和耐心,仿佛对连轴转的忙碌也不以为意,还有余裕来关心他。

也不止那一段时间,从小到大二十几年,秦殊似乎一直是这样的。

桂花是桂花,月亮是月亮,等行人穿过斑马线的间隙他用一根手指抵着车铃,让本该清脆的响动变得又轻又闷,心底某种泛着涩意的情绪同不真实感一起冒出来。

他觉得有时候秦殊和这些讨人喜欢的美好事物一样,真实又不太真实,蒙上很多重引申义,就让原本并不那么完美的东西看起来近于完美。

第一次例会秦殊也参加,林芜到的时候人还没齐,远远就看见那个他心心念念的青年站在走廊尽头,身形被一棵凤尾竹遮掩,就显得更修长养眼,很招人喜欢。

“来了,”被他从背后抱住的时候秦殊无甚反应,似乎对这种程度的“偷袭”已经习以为常,抬手轻轻抚过他发烫的脸颊,语气才染上几分无奈,转过身轻声道,“还有十分钟才开始,也不用这么着急。”

小狐狸就蹭进他怀里,贴着他耳朵装无辜:“想你了嘛,想早点儿见到你……”

“抱歉,刚才老师临时找我,来不及去接你。”秦殊说话的语调总是不紧不慢,道歉也好解释也罢,都含着让人无从追究的温和诚恳——和别人说话时这种诚恳是假的,对林芜却又不尽然,温和就转变成更真实的温柔,从字句间轻轻漾开来,下蛊似的。

林芜听着听着,又想起来时路上想到一半的事,那种感同身受衍生出的心疼就再次漫上来,微妙地缠在他心脏一角,让他很想说些什么,又不知具体该说什么。

以前只觉得他哥偶尔显露出的阴暗面和平时反差好大,不偏不倚符合他荒诞的审美,尤其是破绽因他而生,就更让他心生餍足。

可现在他看着这么温柔的秦殊,想起这个人一天只睡寥寥几个小时,每天都要兼顾这样那样的事、顾全身边各种各样的人,还能分出精力来陪他,单方面地周全又耐心地对他好,也从来不像其他视伴侣为避风港的人那样在他面前流露负面情绪——就觉得有些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