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番外二:参商

遗温 画师Meow 12985 字 1个月前

我叫夏商徵。

参衍是我的弟弟, 轸汐是我的妹妹。

参衍十六岁那年,妹妹十二岁,我二十岁。

彼时的我还在国外留学。没有人告诉我爷爷去世的消息, 我也不知道弟弟会因为走投无路, 跟着别人走了。

后来才知道,是母亲怕耽误我的学业瞒了我。于是等我回来,爷爷没了, 弟弟也被一个陌生的男人带走了。

我气得发狂, 那是我那么多年里第一次和母亲吵架, 我大声质问她凭什么把衍衍送给别人?

母亲一向是个好强的女人, 这辈子都没流过多少泪, 却在面对我的斥责时, 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她心里在想什么我大概是清楚的, 无非就是一个女人的虚荣心。

她怕衍衍拖累了她。

可衍衍有什么错?他们怎么可以都不要他。

我想去把弟弟要回来。

那时的我已经拥有独立生活的能力,我认为我自己可以照顾他了。

他们不要他,我要他。

我可以带他出国, 送他上学,大不了我照顾他保护他。我带他离开夏家和聂家, 我想让他开心自由, 明白自己有家。

可我没想到他会不跟我走。

他看我的眼神畏惧又疏离, 如同陌生人。

我和他说我是哥哥, 你愿不愿意和我走,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缓慢的摇了摇头, 说:“我不认识你, 我不和你走。”

我伸出去的手僵在了空中。

我出国留学仅仅是两年前的事,他却不记得我了。

怎么会?

十八岁到二十岁, 按理说容貌不会有多大的改变,他为什么不记得我?

可没待我多想,那个高大俊美的男人就出现了,他璀璨耀眼,一来就夺走了衍衍全部的目光。

明明我才是他的亲人。

如果可以,我甚至想做他唯一的亲人。

他却……不记得我了。

想到这里,我的脑子里突然浮上一些不太好的想法,人比脑子快,我扑上去想拎住司锦卿的衣领。只是我的手还没碰到他,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就轻轻捏着我的手腕将我狠狠推了开来。

我气急,怒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司锦卿似乎有些疑惑,眉眼里是深深的不耐烦,但估计是顾及夏参衍还在场,所以只是冷冷道:“夏先生有什么话可以明说。”

我看了眼吓得不敢说话的衍衍,低声问他:“他为什么不记得我了?”

司锦卿皱了皱眉,轻轻后退几步和我拉开距离,却似乎并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不咸不淡道:“夏先生与衍衍少有来往。”

言下之意就是怪我没有守护好衍衍。

是我,是我的错,我怎么能把他一个人扔在国内,而自己离开呢,我应该带上他的……可我有什么办法,那时候的我还要靠着聂家才能出国,聂家不喜欢他,他们都知道衍衍的身体有问题,不会花这种闲钱送衍衍去国外,而当时的我根本没有经济独立的能力。

是我自己无能,是我来晚了。

或许没有人会相信,我拼命读书,拼命争取去国外留学进修的机会,几乎是用孤注一掷的勇气往上爬,不是为了自己能在聂家过得好,也不是为了母亲能在聂家立稳脚跟。

于我来说,聂家什么都不是,母亲的改嫁于我而言是一种背叛,是她对这个家的背叛。

可身为儿子的我,没办法对母亲做出评判。

当时父亲选择了衍衍和汐汐,我不可能抛下母亲一个人,于是我跟着母亲去了聂家。

那个虚伪又冰冷的别墅让我厌恶。

可是他怎么能不等我回来就和一个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离开?

我才是他哥哥,他不依赖我,不打电话给我,不来求助我,却跟别人走了。他还说不认识我,短短两年,他就将我忘得一干二净。

我无法,只能拜托了一个国内的朋友让他暗中照顾衍衍,保证司锦卿不会对他图谋不轨。而我必须接着念书,只有出人头地,才能脱离父母和聂家,把衍衍抢回来。

于是我再次出了国,这两年里却无时无刻不在想他。我朋友偶尔会和我拍一两张他的照片,和我说他现在怎么样,又在干些什么。

以往过年都不一定回一次的我,那时几乎一有假期就会回国,但经常是躲在暗处看着他,不敢吓到他。

直到后来我得知他进了娱乐圈。

我气得发疯,请假回国跑去司氏找到司锦卿差点和他打一架,司锦卿挨了我一拳没躲,最后才和我说:“他喜欢唱歌。”

也是,我这么多年不在他身边,连他爱好什么想做什么都不知道了。

可就算是这样,司锦卿身为他现在表面上的监护人,怎么能让他进这种肮脏圈子?

司锦卿没有和我多解释,大约是厌烦至极,不欲与我多解释,直接转身离开了。

而我连去见衍衍的勇气也没有,我怕他又说“你是谁”“我不认识你”。这样我会觉得自己这个哥哥做的很失败,事实上,我确实很失败,在他最需要我的时候我都不在。

所以我只好再一次失魂落魄的出了国。

然而最让我意想不到的是,衍衍居然还是和司锦卿在一起了。

这似乎是意料之外,又似乎是情理之中。

多年的社会经历和西方教育使我并不反感同性恋,可那个人怎么能是司锦卿?司锦卿的家族背景和权柄地位大到一种连我都无法想象的地步,他想玩弄衍衍,何其容易?

第三次再去找司锦卿,我真是带着想弄死他的心去的。

外面怎么传的?

说衍衍是他的情人,说衍衍爬他的床……

他才十七岁,司锦卿怎么敢?

可这回司锦卿没见我,只让人留了一句话给我,说:“我会保护好他。”

如果说之前还怀有一丝侥幸,那么这句话就是坐实了他们之间的事。

我再忍不住,我去找了衍衍,然而衍衍看我的眼神还是那样陌生,陌生里面带着让我酸涩的警惕和防备。

只是那时的我气的什么都不管了,红着眼抓着他沉声问他:“你怎么能和司锦卿搞到一起?”

他愣愣看着我,大约是没有反应过来我的话,转而讷讷问:“你是……大哥吗?”

我怔了怔,更怒了,捏着他的手腕,大声叱道:“大哥?我没你这样的弟弟!你怎么能和司锦卿搞在一起?你知道司家权势有多大吗?你想把我们全家人都拖下水是不是!”

这些都是气话,都是气话,可现在想想,我大约是吓到他了。

因为这次以后,他看到我会下意识的低下头,会害怕,会心虚畏惧,却也更陌生疏远。

可哪怕我发这样的火,他也没有和司锦卿断了的意思。我不介意他和男生在一起,恋爱也好去国外结婚也好,都行,可这个人独独不能是司锦卿那种人,我不想看到我弟弟未来被他们司家啃的渣都不剩。

然而不管我怎么嘲讽他羞辱他,他却只是越来越依赖司锦卿,也离我越来越远。

他不听我的话,明明我才是他的哥哥。

我是他的哥哥。

可他不把我当哥哥,于是我说了一句让我后悔终生的话:“不要告诉别人我是你哥哥,我嫌丢人。”

那以后,他再也没叫过我哥哥。

他叫我“夏总”,也叫我“夏先生”,却唯独没再叫过我哥哥。

我气他,我真的只是气他。

所以看到他怕我我会骂他,看到他躲在司锦卿背后会忍不住嫉妒的出言嘲讽,于是我把他推得越来越远。

甚至在他孤身一人来到聂家,面对聂家下人的轻蔑和聂泽臣的辱骂时我居然冷眼旁观,只在他离开聂家之后扑上去一言不发的把聂泽臣打一顿。

我他妈真是蠢透了。

如果我理解他一点耐心一点,如果……如果我能一直陪在他身边,是不是后面的一切就不会发生?

之后我创立了公司,自立门户了,可我已经没有勇气再把衍衍接回来,我只能一边堵着气,一边派人在娱乐圈里悄悄保护他。

只是我回国再见到他时,他已经不是我记忆中的样子了。那时他已经二十二岁,即使见到我仍然疏离,却没了畏惧,反而多了一丝让我接受不了的礼貌与客气。

客气这个词,是不能用在亲人身上的。

而我总觉得他哪里不一样了,不仅仅是对我,对外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