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迟睁开眼睛, 天花板上是橙黄色的光影。
他“噌”地一下子坐起来,看了看周围,是在家里, 他自己的床上。
已经是傍晚时分。
他按住脑袋,怔愣了好一会儿,模模糊糊想起来一些片段——纪惊蛰似乎回来了, 拖着一只大红色的行李箱……他们还接了吻,在一棵大树下,那家伙好像还拖着那只行李箱……到底是有多喜欢那只行李箱啊?
医院……图书馆……地铁站……阿瓦隆?无脸人?……挖人心脏的学生……嗯不对, 不是学生……是……医生?……眼球怪、人鱼……可以上天的马车……
血……
血从一个人的脖子一字横开的伤口涌出来……流了人一身, 落在雨里……
……那是、那是谁?
他抱着脑袋, 使劲地回想着。
地上的血,散开在雨水里……往上、往上……嗯, 那是件有点眼熟的衣服……脖子……裂开一个大口的脖子……再往上、再往上……
是那个人的嘴……在笑……
……脖子都要断开了, 还在笑?
……再往上……再往上……
那是……那是……
那是……
——是他自己的脸。
他悚然一惊,猛然抬头, 后脑勺撞在床头, 疼得他抱着头蜷缩下去。
怎么回事?为什么喉咙都被割开了,还笑得那么开心?
疯了吗?
他平复了一会儿, 捂着后脑勺走出门。
边走边想:好奇怪……这一觉睡了好长好长, 做了好多好多的梦……
他走到客厅, 看了看, 又走到沙发上坐下。
他从这个视角观察家里的陈设,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斜阳透过碎花窗帘洒进来, 在地上映出微微摇晃的花影。
他的脑子不知不觉又放空了。
梦里的那些画面又在他的脑子里闪回, 但他觉得不太真实, 像有潮水缓缓漫过了这些记忆,让它们在梦境间慢慢褪色、消散了。
他探出一口长长的气,好长的梦啊……
他拿起手机,准备给纪惊蛰打电话。
解锁完毕之后,他觉得有点奇怪,心头升起一股恶寒。
总觉得……这个画面似乎在哪里见过……
这件事情,似乎曾经发生过……
但他还是打出了那个电话。
“喂?”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他顿了一下,道:“不好意思,请帮我叫一下纪惊蛰。”
“怎么又是你?”那头说,“你打错了。”
他愣住了,问:“这个不是……纪惊蛰的手机吗?”
“你打错了。别再打了,再打拉黑。”那边挂断。
蔚迟僵了几秒钟,又打了回去。
对面拒接,再打就把他拉黑了。
他浑身都发起抖来。
他再次确认了电话号码,是纪惊蛰一开始用的那个——纪惊蛰消失之前用的那个号码。
可纪惊蛰回来以后,换了新号码,他明明改过了。
可现在,他的手机里,却没有那个新号码。
他努力地想那个新号码,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这是什么意思?
……梦究竟是从哪里开始的?
……难道纪惊蛰回来这件事,也是梦吗?
“咔嚓——”
门锁一响,蔚迟几乎不用去看,就知道回来的是他妈,大概是脚步和推门的感觉所致。
他回头一看,进来的果然是周迎春:“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