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卡会主动回应,这已经不那么少见。
但主动回应,却不带着一股发狠的劲,这还是非常少见。
少有的几次深吻,阿卡总是充满侵略性,带着几分不明来由的急切,像是劫后余生,又像是破罐子破摔,活像有了这次没下次似的。
但这回,很难得的,阿卡依旧吻得很深,却温柔缱绻。
几下分合后,阿卡的唇轻贴着雅辛托斯的唇畔,温凉的手指摩挲着雅辛托斯的眼角,声音低哑含糊:“真的不点灯?还疼不疼?”
雅辛托斯突然就明白了这温柔缠绵的来由:“……真的不点。挺疼的。”
他抵着阿卡的额头,顺着船颠簸的力道,一道倒在床上,低声道:“所以……光亲嘴是不是有点厚此薄彼?”
夜色已深,白天经历过生死危机的海盗们也恢复清净,只有海浪一波波拍打船身的声音随风入耳,黑暗中反而衬得一室静谧。
一切感触被无限放大,比如紧贴的双唇,比如不知何时悄然交缠在一起的手指,阿卡的手缓慢抬起,扶住他的脊背,还未施力——
“睡了?”狭小的舷窗外贴近一双眼睛外加小半张脸,安菲特里忒往房间里一瞄才尴尬地干咳一声后退,“不好意思——对不起,我以为白天发生那么多事,你们应该只想休息。”
“……”这话怎么听着像是在暗指他们精力过于充沛,雅辛托斯黑着脸扭过头,“什么事不能等到白天再说?”
安菲特里忒冲着舷窗晃了下手中的信:“赫菲斯托斯的信。你是不是叮嘱他一有什么进展就跟你说一声的?”
“……”
是,但那时候不是没料到自己居然还有机会搞一波船震?
…………
安菲特里忒被请上甲板时,出门的雅辛托斯和阿卡脸色都不怎么美妙,但假肢这个事儿确实重要,牵扯到斯巴达众多残疾士兵,雅辛托斯还是整理情绪将信接过来看了:“……涅琉拆过假肢?”
按照赫菲斯托斯所说,假肢之所以表现糟糕,一是他用的技艺确实不成熟,二是假肢被人拆卸过。
对方似乎也发现了假肢的问题,试图用自己的方法解决,然而在错误的基础上深入摸索,结果只能是越走越偏。
【但有一点,我必须要承认。就是他在假肢上做的一部分改变,里面包含了我暂时没有完全理解的结构。
这些结构虽然没有令假肢发挥出应有的效果,但我潜意识里觉得,这或许会是一个对的方向,要不是冥界还有改建工程要完成,我几乎迫不及待想跟他碰面。如果方便,能不能替我将附信转交给他?我很期待和他通过书信讨论这些或许能让人类进入全新未来的奇妙结构。】
雅辛托斯把信看了两三遍,才不是很肯定地得出总结:所以,假肢的事情还没搞定?但是在搞假肢的过程中,涅琉好像捯饬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让赫菲斯托斯用“让人类进入全新未来”这么夸张的语句来形容?
说实话,雅辛托斯在铸造方面的创造力还是差了点,最多只会照本宣科,赫菲斯托斯说得又不详细,看了几眼雅辛托斯就果断放弃,将信揣起来:“你来就是为了送信?赫菲斯托斯大可以用神力把信直接传给我,为什么还特地请你转一下手?”
“……”安菲特里忒保持了诡异的沉默。
她也不是很好说,赫菲斯托斯的信并不是她接到的唯一一封,还有另一封来自冥界众神的。
众神在信中用苦劝的语气表示“雅辛托斯去就是去收珍珠的,主动一点,给吧,就当花钱消灾”,好友雅典娜也在信里殷殷叮嘱,一定要将保持雅辛托斯心情愉悦视为第一要务,千方百计地暗示如若不然,很可能会招致严重的后果。
安菲特里忒一向善于纳谏,而且打从听说波塞冬很可能被永远留在冥界后,她就一直在琢磨该怎么感谢一下据说是主要推动者的雅辛托斯。
所以收到信后,她就毫无心理障碍地把海神殿外那些珍珠都给薅了,本意是哄雅辛托斯开心,不过来的恰好不是时候,好像起到了反作用……
安菲特里忒迎着雅辛托斯渗人的微笑,连忙甩袖将命人抠下来的几箱子珍珠搁在甲板上:“当然还有别的事。我来给你们送谢礼,感谢你们帮我摆脱波塞冬。”
安菲特里忒说得光明正大,相当塑料夫妻情。
这些珍珠她送的也没有丝毫不舍,毕竟对于居住在海洋的生灵来说,珍珠就跟人类胃里长的小石头差不多。
波塞冬会在海神殿外装饰这些,显然是受陆地人类的影响,每天都不得不从珍珠林经过的守卫、侍女早就郁闷很久,那诡异的恶心感就跟从掉落的蛀牙林过差不多。
陆地人类·雅辛托斯当然不知道这种文化差异,就算知道他也不在意。
装满珍珠的箱子被揭开后,珠光宝气就让他的郁闷消散大半。
安菲特里忒赶紧又趁热打铁,亡羊补牢:“刚刚……咳,我手头上也没什么合适的歉礼,不过波塞冬既然不会再回海洋的话,不如你有空时,抽个时间去他在陆地的神殿随意挑挑吧。”
“……”你们这个夫妻情可够真的啊,雅辛托斯吐槽了一瞬,很快又眉梢带笑,“这怎么好意思——我就接受了。”
安菲特里忒:“……”
你这个不好意思也够真的啊,我连坚持的话都没来得及说。
·
安菲特里忒离开时,雅辛托斯特地趁着对方背过身,掀动嘴唇,用气音说了句“希望海神神格能够归属于安菲特里忒”。
遗憾的是,什么都没发生,雅辛托斯也没闹明白是之前自己的推测出了错,还是操纵金线的方法不对,尴尬地摸摸鼻子后,只能认命地跟水手们告别,带着赫菲斯托斯的信前往斯巴达,顺路去各地的波塞冬神殿捞一捞。
对待波塞冬,雅辛托斯就不像对待老情人阿波罗一样还留点情分在了。
进斯巴达卫城的时候,人们都在小声议论:
“你们听说没有?各地的波塞冬神殿都收到了神谕,所有的祭品和波塞冬铜像都被神明一夜之间神隐了,有的甚至就在祭司的眼皮子底下发生!据说,好像是跟阿波罗、阿尔忒弥斯等神用的一样的理由,都是神明并不喜欢金银铜铁,更偏爱洁白无瑕的大理石和空荡幽静的神殿。”
“真的假的?阿波罗、阿尔忒弥斯这些神明这么说我还能信,波塞冬?之前雅典那个迪西亚将军,不还用美人贿赂过波塞冬?就这种品性,真能说出这种话?”
“我觉得吧,这里头肯定有点……类似于战后利益分割之类的隐情。之前那个代表波塞冬的迪西亚,不是被我们的雅辛陛下击杀?雅典人天天宣传当时还看到了雅典娜和阿瑞斯,指不定这就是雅典娜或者阿瑞斯对战败方的波塞冬的惩罚,命令他痛改前非之类的。”
雅辛托斯淡定地路过议论的人群,和阿卡左一袋右一包地回到久违的院落,刚进门奥斯就闻讯赶来,眉头一皱不威自怒:“你还知道回来?”
“咳,”雅辛托斯心虚地清咳一下,岔开话题,“之前和雅典对战,我们的舰队不是折损了不少舰船?我答应了负责填补全部损失。”
不等奥斯开口,雅辛托斯就将兄长拖进无人的后院,举重若轻地从腰间的小挂囊中掏出一尊足有两个阿卡高的哈迪斯铜像。
铜像太大,竖着摆就连特地加高过的围墙都遮不住,雅辛托斯只能把铜像放倒,平躺在地的冥王铜像和奥斯四目对视:“……”
不等奥斯从大脑空白中反应过来,旁边的阿卡也跟着伸手,从看似普普通通的包囊里拽出一座更大的波塞冬铜像。
奥斯:“……”
雅辛托斯提起脚边的一个包囊,倒拎起来,哗啦啦抖搂出堆得像一座小山似的小型阿芙洛狄忒神像。
奥斯:“……”
这当然只是个开始,雅辛托斯一边清空挂囊和包裹,一边跟奥斯解释:“其实之前在雅典跟你碰面的时候,我就该把其中一部分交给你。但那时候尼刻一直在,又是在军营里,实在不方便拿出来——你知道的,如果尼刻当面看到这些东西,肯定会宣扬得让所有人都知道诸神在用他们的神殿养我,我实在不打算给他编纂绯闻提供更多的创作灵感。”
奥斯:“……”
我知道??我知道什么???
这些神像都是哪来的??真不是诸神在用神殿养你?
他瞪着眼看雅辛托斯和阿卡重复着掏包裹、倒包裹的动作,直到整个院落都被大大小小的神像占满,但凡有点间隙,也都被各式珠宝祭品塞得连条缝都不留。
……我弟是打劫去了吗?兄长情不自禁地想,还是他通过孜孜不倦的努力获得了神格,比如强盗之神之类的?
一时间,奥斯想到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