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辛托斯扶着议事厅顶端的神像,望向游曳的光柱,表情云淡风轻,心情却并不如脸上表现的那般轻松。
在今天小小地利用一下神力,确实是他思量再三、并在出门前就决定好的事。
但广场上那些贯彻天地、现在正像愤怒的火鸟一样四处乱撞,撞得满地鸡毛鸡飞狗跳的光柱,却和他原本的计划略有差异,再次证明他最初“尽量不依赖神力”的决定的正确性。
他的目光轻飘飘地扫过广场上某个显眼的金毛,停顿了一会,随后收回眼神,集中注意力牢牢控制住那些暴走的光柱,将它们的体量削减得没那么“惊天动地”,接着有条不紊地继续处罚了名单上剩余的几个士兵。
这个名单是他前几日连轴转时,提前为今天的“节庆”准备的。
借着父亲的帮助,雅辛托斯多方了解到负责“节庆表演”的士兵有哪些,以公务为掩护,逐一亲自接触,只有那些以折磨黑劳士为乐、并且手上有过人命的士兵才“有幸”榜上有名。
神罚在他们身上如实地还原被他们所害的黑劳士的死法,好比那个想对塔娜下手的混血士兵,曾挥着棍棒,将一名慌不择路的黑劳士赶入熔炉。
不再暴躁地四处狂飙的神光显得极有目的性,原本被光柱惊吓得抱头乱窜的人们犹豫地停下脚步,扒在掩体后露出眼睛。
惩罚的目标再清楚不过,都是那些每年节庆上最“狂欢”的士兵。人们对这些人的行事作风相当熟悉,甚至能叫出他们的绰号,“疯狂的独眼巨人”、“赤目的九头蛇”……
“他们怎么惹恼了阿波罗?”
“我看到好几个混血,嘿,是不是阿波罗也认为混血不该有资格成为斯巴达士兵?”
“别犯傻了,被神罚的人里也有纯血的斯巴达人。”
“噢,那可能是他们的作风太差,或者曾经亵渎过神明。”
“我……我倒是觉得,他们可能是因为伤害黑劳士,才被阿波罗惩罚的。”
“哈!伟大的阿波罗怎么会管区区黑劳士的死……哦……”
一切争辩止于柔化的神光。
它从广场上卷席而过,洒落在每一个受难的黑劳士身上。
原本的锋刃化为照拂,柔和地推扶着黑劳士们起身,为某些衣不蔽体者蒙上圣光,交还体面。
黑劳士们被动地走进市集中某处阁楼,那里的二楼聚集着一群从军营退役下来的年长医者,平时会在这里接诊,偶尔为穷人提供免费的诊治。
剩余的人们则被神光引领,像循着牧笛声的羊羔群,浩浩荡荡走向阿波罗神殿。
“看来你说的是真的,之前神光像头暴怒的野兽到处乱撞,我还以为是我们城邦做出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比如亵渎神明、容许混血享有荣耀……”
“但现在很清楚了不是吗?阿波罗并不喜欢我们这样对待黑劳士。”
“神明啊,请宽恕我的过错……”
雅辛托斯借由神力的掩护,逆着人流走向广场时,听到的就是人们低声的谈话和忏悔。
他微微挑眉,虽然过程中出了点小意外,还是达成了他预期的目标。想来他在议事厅的某些提案将很快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