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炼争道:“这还像点儿人话。”
但是他低眉沉目,似乎是很能忍的样子。
然而还是忍不住。
他眉头就像纸片一样风吹起来那样往上猛一抬,他不服气地看着我。
“我们当初都那样了,你也坚决不让我碰你的脸,可你和高悠悠才第一次见面,而他除了在曲瑶发受辱的时候说上一句,也没对你有什么好话,你为何愿意让他看你的脸?他到底是哪个地方触动了你?”
我脸一黑,我心想这毛毛仇这吃的什么天外飞醋,又冒冷气又冒酸的。
结果阿渡倒是两耳一竖,感大兴趣了,他从贴着我跑去贴着毛毛仇的被子,一脸亮色地问:“什么当初那样啊?那样是怎样啊?”
毛毛仇恼道:“我没和你说话,你滚开!”
阿渡立刻滚回来,兴冲冲看我:“好小唐,快告诉我,到底是哪样啊?”
我:“……”
这大庭广众的让我怎么说啊!
难道要我说我和毛毛仇第一次爱爱的时候都不让他碰我脸蛋吗?
小常立刻揪住阿渡的衣角就往外拉扯,沉默许久的钟雁阵听到这里,也是咳嗽一声,道:“渡兄弟,还是好好听唐兄说故事,别节外生枝了。”
阿渡立刻眼明心亮地看过去:“你们都不好奇?”
大家都不说话,他却立刻醒悟到了一个尖锐无比的事实。
“所以小唐和仇炼争那些风流韵事的具体细节,你们都知道了对吗?”
我“噗”地一声差点就把茶杯给吞下去。
好不容易把茶杯从我嘴里拿出来,我眼看着阿渡原地起跳如窜天猴,我实在是看得没忍住,手上一个茶杯直接翻山越岭一般地砸过去,毛毛仇则从被子里伸出一只脚去绊倒,小常则风风火火地一拳头打向阿渡,三下齐发,阿渡却一掌扣在桌上,瞬间抬脚躲开一绊,扭胯让开一拳头,再侧个头绕过这一个杯子。
动作不可谓不灵活。
简直就像书评区里混进了个猴子似的。
他就这么躲过去,一落地,却皱起了眉,还一边乱走一边恼道:“这不公平啊,你们都知道了,可就我不知道细节!我可错过太多了!”
他眼见自己进度落后太多,立刻扒拉着仇炼争:“你和我走。”
仇炼争人都懵了,在被子里都硬生生地被他拽出了三分:“走什么啊?”
阿渡皮皮一笑:“这儿听书的人除了我,就你这个门主最吵了,我看你也别听书了,先过来和我说说你和小唐的二三事儿,等我补完了,我再来听高悠悠的故事。”
仇炼争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瞪了他一眼,他无所畏惧地笑。
我就上去瞪梁挽:“你不管管啊?”
梁挽靠在窗边,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就伸头出窗,朝屋顶上中气十足地一喊。
“小方,你快下来吧,这孙子要闹翻天了!”
小方?
老七?
老七还真的就在屋顶啊?
屋顶难道是什么逼王追更的必备场合吗!?
我还没楞完呢,结果老七真的从窗户那边翻身进来,眼神炯炯地看向阿渡,道:“人家正经说书,你闹什么?”
还真是莽人怕作精,作精就怕横的。
阿渡对上我与仇炼争是丝毫不惧,可瞧见老七,倒有些微微收敛,劲儿还是不服道:“你这个见色忘义的东西,一认识李藏风,就跟他去什么海外仙山,一去就是几年,我看你早把朋友忘了,还管我做什么?”
老七又笑又骂:“就凭我是你老子,你是我龟儿子,我就管定你了!”
他这一骂完,当即翻身跳下,坐在了听众的中央,而有这一位煞神加入,仇炼争的眉头猛地一颤,钟雁阵也面目一凛,柳绮行气息一紧,我倒看得眼前一亮,只因此人骂起阿渡来,笑得竟是豪气万千,哪怕面肌依旧僵硬,也是鲜活灵动了许多,倒真像个人,而不是个恐怖蜡像了。
阿渡一听这话,又见他坐下,只道:“你也就大我几岁,装什么老成?”
讽归讽,他眼里却是闪动着笑意
仿佛拉着老七坐在听众席,才是他撒泼作怪的真正目的。
老七看了看我,微微点头示意。
但他丝毫没把在座的放在眼里。
这人坐在桌子上,微微驼着背,盘着个腿,含着那壮观鼓凸的硕大胸肌,一只手甩到旁边小常的零食盘里,残影似的捞了一把吃的,翘着的脚尖一起一晃,几乎要戳到旁边的柳绮行。
一张甜美清纯的爱豆脸蛋。
坐姿却像一个北京老大爷。
还像是个在练气功的大爷。
但这么接地气的悠闲坐姿,也没抵住他给我们带来的压力。
自从这位仁兄靠近,就有一种无形的威压以他为中心四周扩散,好像教导主任的戒尺一样横在我们头顶。
我们中武功第二弱的柳绮行皱紧了眉,不安地贴了贴钟雁阵,武功最弱的小常不太舒服地去攥起了椅子的把手。
我瞧老七这甜美系逼王的面孔,也有些莫名紧张,我在想是不是该请他离开,但又不好意思开口。
仇炼争这时冲我眨眨眼,他眼睛特漂亮,眨巴起来像星星的碎屑在里面一闪一动,都快眨到我心里去了。
我就放缓心态,平和道:“既然大家不闹了,我就接着说了。”
讲的时候顺便给了仇炼争一个眼色。
毛毛仇乖乖。
不吃醋,别闹腾,回头就抱抱你。
说回故事里,我和高悠悠在小溪畔几经研究,认为郭暖律最大可能是追着黄衣人去那石林了,这石林遍布千年石柱,根根高耸入云、但起码里面有些植物,有植物的地方往往就有水源,比沼泽和荒漠要强。
我们俩个冲进这层岩叠嶂的石林,他从上面飞,我在下面走,一个飞石檐走石壁,一个过石路走石桥,总算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高悠悠在一处石壁上发现了新鲜的剑痕与大片四散的血迹,我则在两处路段下捡到了郭暖律的衣料残角、一片黄色的衣料,以及大量四散的石料与土坑,我们结合了线索,推测他应是在此处截住了那黄衣人,与他发生了一场十分激烈的战斗。
可战斗之后呢?
是谁生谁死?
谁又去了哪儿?
我捻着那衣料往鼻子边闻闻:“两个人的衣服上都有一种很独特的火药味儿,怕是黄衣人还有些霹雳堂出产的火器。”
高悠悠:“你的意思是……黄衣人可能用火器炸伤了郭暖律?”
我道:“不是没这个可能,石壁上的剑痕是不是越来越淡?”
高悠悠再看,发现剑痕果然有越往下越淡的迹象,似乎显示出了一个人从尚存体力到体力不支的全部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