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没开火,安静停靠路边,一片泛黄枫叶落在挡风玻璃,缓缓滑过引擎盖,车载电台播着深夜节目,不痛不痒地情感倾诉。
林斐喝的酒这会上了头,澄白脸颊泛起浅浅红晕,从书包掏出一件东西,献宝似递过去,“看!bulingbuling的生日礼物。”
透明清亮的玻璃罩住一块黏土做成的小点心,软软糯糯的小团子,小手拿着一根小竹竿,上面写着三个字—小甜糕。
傅施阅盯着看几秒,眼底的冷淡逐渐褪去,垂下眼吃吃地笑了,语气温柔缓慢,“这就是你的秘密?”
“喜不喜欢?”林斐凑过去,巴巴地看着他,“傅叔叔,我的手都捏酸了。”
傅施阅接过,仔细端详一阵,点点下颚,“喜欢。”
林斐伸手勾住他脖颈,呼吸洒在精薄镜片,化成浅浅一层水雾,委委屈屈,“喜欢的话……能不能别吊着我了?”
傅施阅嘴角含笑,捏住他的下颚贴的更近,“我没有吊着你,只是觉得你会反悔。”
“为什么会反悔?”
林斐边说,伸手摘下他的眼镜,纤细的眼镜链套在自己脖子,傅施阅不戴眼镜,挺鼻薄唇,看着年轻了几岁,更符合他这个年龄段,只不过眉宇之间斯文不见,反倒冷清寡淡,看着不好招惹,不是善茬的感觉。
傅施阅反射性眯起眼,要摘回来,林斐快速地架在自个鼻梁上,左右看看周围景色,发觉度数不高,不戴也不影响工作生活,索性占山为王的态度,“你先回答我问题,再还你。”
傅施阅仰头,靠着座椅,轻轻捏捏鼻梁,不疾不徐地说,“你能做到绝对服从,绝对忠诚,绝对信赖,这三项吗?”
“我答应,但不能违法乱纪,也不能伤害其他人。”
林斐没把话说死,给自己留了条后路,信赖和忠诚是基本的,服从也要看服从什么,傅施阅总不可能让他去杀人吧?
傅施阅似是笃定他会同意,勾勾手,林斐倾身凑过去,慢慢在下颚轻轻碰一下,又黏又娇地问,“傅叔叔,好不好嘛?”
傅施阅深深盯着他,纹丝不动,林斐又亲一下,啵唧的响声清脆,顺着下颚一点一点往上吮,直到唇边,咬了一口,“好不好?”
“嗯。”傅施阅蓦然一手扣住他的后脑,整个人拽过来。
林斐定定的看着他,眨巴几下眼,呼吸里全是傅施阅逼近的气息,木质的香水味莫名的让他耳朵发烫,心跳加速,嘴唇上的触碰此时反客为主,并不是蜻蜓点水,而是占有的,发泄的,不顾一切的。
“可以给你亲,但不能伸舌头。”林斐破坏气氛的一把好手。
傅施阅轻哧,捏着他下巴迫使他张开嘴,来势汹汹地一通尝,猛的像要把他就地正法了。
林斐后背抵着副驾驶,力量的绝对压制面前动惮不得,从头到脚都是懵的,越是躲避,傅施阅追的越狠,像是较劲似的,嘴里又麻又痛,下颚两边没了知觉,可怜巴巴地求男人,“傅叔叔,我错了……”
傅施阅置之不理,像是嘲讽林斐以前的小把戏,教给他这才是正儿八经的接吻。
林斐只觉得傅施阅气息发烫,牢牢的包裹着自己,几乎要听见心跳节奏,抬起手推着肩膀想要拉开距离,傅施阅反手握住他削瘦的手腕,举高压在车顶,更肆无忌惮的吻。
寂静空间里细微的火花在林斐耳边噼里啪啦绽开。
这回林斐真觉得自己错了,因为按照这个情形发展,这是要失身啊!
“我还在上学,傅叔叔不能这样。”林斐情思恍惚,哑着声音故技重施。
傅施阅没有立刻停,意犹未尽的亲了会,才拉开一小段距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还要吗?”
林斐揉揉酸酸麻麻的嘴,掰下镜子照照,嘴唇又红又肿,委屈地说,“不要,你太色了。”
傅施阅睨他这副可怜样,勾着嘴角,递给他纸巾,“擦擦嘴。”
林斐摸到下颚湿漉漉,照着镜子擦的干干净净,才想起正事,转过头,乌溜溜眼珠转来转去,机灵敏捷,“傅叔叔是我男朋友了吧?”
傅施阅挑眉,捏捏他的脸,既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
林斐好高兴,想撩骚几句,又怕再被狠狠亲一通,老老实实地坐在位子上,抿着嘴唇偷笑。
得来全不费工夫。
虽然傅施阅的缺点里多了一条好色,但是奈何优点太多,温柔体贴,绅士善良,和他在一起轻松愉悦,每一样都对林斐的胃口,有几个缺点算什么?
人逢喜事精神爽,第二天上学,林斐心情愉悦,坐在实验室,握着笔,尝试绘制初版的图纸。
赵敬台和夏炽风风火火的走进来。
赵敬台上次已回已经把话说绝了,本来不想掺和林斐这档子事,也不想和林斐争口舌之快,他一个年级第一,保送一流大学,人生路花团锦簇,压根没把林斐这种基础四班的学渣放在眼里。
实验室气氛压抑,赵敬台保持基本涵养,“你确定要做这个什么导盲犬机器人?”
紧接着,“我同意给你提供资金和帮助,但我家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这东西多少大公司都做不出来,你也别白费功夫了,我退出小组。”
林斐搁下笔,合上图纸夹子,干脆利落,“好,我同意。”
赵敬台抹不开脸,身为天之骄子,在方方面面混的风生水起,接连两次碰一鼻子灰,“林斐,作为附中的同学,我真诚建议你,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为学校的名誉想想,我们不拿奖,也不能丢人吧?”
林斐伸手掀开书包,摸一包烟,握着烟盒有一下没一下在桌沿磕,吊儿郎当地问,“我怎么就给学校丢人了?”
赵敬台看看他,又看看他手里的烟,压着厌恶,“项目我会单独做,教练员以后单独和我对接,不需要你参与,署名到时候有你的一份。”
“剩下的不多说了,我还要去上课。”
赵敬台讥诮地扫他一眼,“人贵在自知,早明白这个道理,以后人生路能少吃亏。”
扭头走了。
“你还不走?”林斐朝着一直沉默不语的夏炽,满不在乎扬扬下颚。
夏炽纹丝不动,盯着烟盒,不自然移开目光,“你还抽烟?”
“不像?
“不像。”
夏炽张张嘴,想起在班级群里看到林斐那几张照片,林斐纯挚的脸拍的清晰,那个身高挺拔的男人模糊隐约,他觉得有点眼熟,好像在网上见过,又不太确定,不过看着车挺有钱,他没觉得有发照片的人说的那么阴暗龌龊,指不定只是个亲戚。
还不允许林斐有几个阔长辈?
“我表哥是科锐的程序员,有编程上的问题我可以让他帮帮你。”
林斐像触发了关键词,顿时精神了几分,“科锐吗?”
夏炽看见他发亮的眼睛,忍不住多透露一点讯息,“嗯,是科锐,下周市教委组织一批学生去科锐工业园参观交流,有我的一份,你要是喜欢科锐的无人机,我帮你多拍几张照片。”
“不用,我会自己去的。”林斐耷拉着眼,一件一件把桌上的书本装进书包。
夏炽看他这副可怜样,没忍心告诉他去科锐参观,要考全市前二十,林斐想去根本不可能。
林斐是真要去科锐,和陈教授约定补习的时间到了,陈教授住在科锐附近酒店,边吃饭边上课。
赵敬台看不起他意料之中,十七八岁的人比成年人还现实,要么家里有钱,要么学习成绩优异,林斐两样都没有,脾气又刚又野,既不伏低做小,亦不卑躬屈膝当小弟,非得要给人当大哥,能看得起他才是有毛病。
因为赵敬台的事,林斐有点烦躁,懒洋洋靠路边电线杆,单手给傅施阅发微信。
[斐波那契]:我在南校门口。
几秒后,手机“叮”的一声,傅施阅回个“嗯”。
[u5085]:阿凯来接你。
林斐挠挠眉毛,摁着语音键,“傅叔叔,你不想第一时间看到小甜糕吗?”
发完这句,接连十个哭泣小猫的表情包,biubiubiu的弹出去。
低调黑色轿车停在面前,林斐揣上手机,轻车驾熟的拉开后坐门,落座一瞬,闻到扑面而来的烟草味,混杂着艳丽的香水。
他第一反应是阿凯这司机的胆子未免太大了,敢在傅施阅的车里抽烟泡妹子,视线一移,撞上一个大圆头,西装里套着人模人样的小背心,领带像鞋带似的缠在脖子上,手上的金表能闪瞎眼。
郑总笑眯眯地看着自投罗网的小兔子。
林斐脊背窜起一股寒意,本能地拉车门把手,“咔擦”一声响,司机手疾眼快的按下安全锁。
“刚放学?”郑总笑地两个眼睛剩一条缝,“别害怕,我是好人。”
林斐又不是傻X,警惕地盯着他,“你想干什么?”
郑总上下打量他一遍,越看越满意,不枉费一番功夫,“想和你交个朋友,聊聊天,吃吃饭。”
林斐按捺住脾气,“我没兴趣和你做朋友,开门,我要下车。”
“你这就让叔叔太伤心了。”
郑总做作地叹口气,“小东西,脾气挺烈啊,陪叔叔吃顿饭,叔叔给你零花钱。”
说着掏出手机来,“吃完饭,叔叔给你买球鞋好不好?”
去他妈的死变态,林斐快吐了,郑重其事地提醒,“傅施阅是我男朋友,你先问问他同不同意。”
郑总一愣,笑地前仰后合,肉麻兮兮地说:“小东西,真会撒谎,你说谁是你男朋友我都信,但傅总是最不可能的。”
在圈里,傅施阅属于异类,出身好,顶着高学历光环,除了工作,几乎没有其他不良嗜好,这点郑总很清楚,前几年他想巴上科锐这艘大船,三番五次的带着手底下养的漂亮姑娘往科锐跑,美名其曰谈业务,其实干啥大家都心知肚明,傅施阅淡然置之,郑总摸爬滚打那么多年,机灵的很。
一拍脑门,看来财富密码的钥匙拿错了,第二天就换成了长得如花似玉的男孩子,傅施阅这边是毫不领情,冷眼相待,郑总手里的人却成天惦记上了,郑总气的够呛,看见个帅点的有钱男人就发骚,全都贱得慌。
私底下他想,这种男的指不定阳痿,不阳痿那也八成是脑子有什么毛病,不然就凭傅施阅这条件,能单身那么多年?
所以林斐说的,一个字都不信。
林斐解下书包,抵在胸前防御,紧紧握着手机,刻意地镇定,“我没骗你,你要是不信,我先在给他打电话。”
郑总皮笑肉不笑,“你想报警啊?”
车停在路边,原本坐在副驾驶人高马大的壮汉下车,钻进后座,左右夹击,伸手去抢林斐的手机,林斐捏地双手泛白,死死地不放开,壮年的男性力气太大了,根本占不到任何便宜。
壮汉轻而易举地拿到他的手机,打开车窗,丢出去。
林斐咬着牙,“你们这是犯法的!”
郑总仍笑着,“什么法?我查过了,你又不是未成年。”
林斐不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以往单打独斗,老男人一个人,动起手来只能被他打,但这次不同以往,郑总有备而来,加上司机三个人,要动手,根本占不到任何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