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阅然速度极快,一个眨眼间距离李秋娥已经只不到两米。

远远看见这一幕,正快速逃离的容白舒和林梓安一颗心跳到嗓子眼,两人头皮一阵发麻,大脑亦空白。

朗阅然疯了?

靠近,朗阅然手中锄头举起。

随着他的动作,李秋娥从头发中抬头看来,愤怒至极的她一双眼完全没有人类的情绪只剩下纯粹的愤怒和杀意。

她正收拢的头发快速舞动,如同有意识般全部朝着朗阅然而来,要杀了朗阅然。

跨出最后一步的同时朗阅然高高抡起的锄头全速落下,他力气极大,锄头划过空气时甚至发出嗡鸣。

锄头即将落下的瞬间,一旁只剩半边的残墙后司书黎突然冒头,他跃过残墙冲出,横腰勾住朗阅然借着冲力带着他向着旁边滚去。

两人落地的同时,李秋娥空中的头发全部刺下,那些原本应该柔软的头发,如同一根根钢刺全部深深插入地面和满地水泥残墙中。

水泥残墙尚且如此,何况血肉之躯。

没找到附灵物李秋娥杀不死,朗阅然却在瞬间就会被戳成筛子。

司书黎抱着朗阅然滚到墙角后,头也不回的从地上爬起来拉着朗阅然就跑。

被拉着跑朗阅然正准备停下,旁边就又伸出两只手抓住他。

容白舒和林梓安也跑了回来。

“她已经死了!”

“她本来就死了……”

“这里就是一段记忆,古琴莲他们早就已经死了!”

容白舒和林梓安一人一边拉着朗阅然,强行把他带走。

他们本来可以不回来,但朗阅然会死掉。

“啊……”没能杀掉朗阅然,李秋娥怒吼一声后越发不似人的四肢快速在地面跑动,越来越多的头发如同潮水般追来。

一同袭来的,还有冰冷刺骨满是腥臭味的杀意。

她要杀了所有人,谁都别想跑!

“跑!”司书黎放开朗阅然,向着旁边跑出一步落后到末尾,他抢过朗阅然一直抓着不放的锄头,在那些头发追上来时打开。

那些头发早就已经不是普通头发,哪怕细如丝,每一根也都有着极强的力道,就如同钢索。

就算司书黎用尽全力,最多也不过弹开它们。

十秒钟不到,四人身上都已伤痕累累,跑在最后的司书黎身上更是有十多处地方都被细碎发丝贯穿。

嗅着空气中的血腥味,感觉这身上不断传来的疼痛,容白舒和林梓安咬紧牙关以最快速度疯了似的向着前方跑去。

他们速度前所未有的快,快到四周风景都模糊,快到不断吸气的喉咙都如同被刀割般剧痛,但即使如此,李秋娥还是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砰!”司书黎手中锄头砸在拐角处的残墙上,早已摇摇欲坠的墙壁坍塌后堵住后方李秋娥。

不等容白舒和林梓安面露喜色,李秋娥就蛮横的直接撞了过来。

她的身体早已鬼化,力大无比坚硬如铁,几块碎石对她毫无意义。

碎石飞溅,砸在朗阅然几人身上。

“唔……”林梓安趔趄了下,再迈步时脚踝如同断裂般疼痛。

旁边容白舒也没好多少,碎石飞溅到他额头,血立刻下来。

眼见两人速度慢下来,一直被拖着跑的朗阅然反手抓住他们向着前方跑去。

朗阅然速度极快,远比容白舒和林梓安快得多,他力气也大,容白舒和林梓安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拖着跑。

见朗阅然三人提速,司书黎立刻跟上。

“砰……”

他们和李秋娥的距离短暂拉开,但不等他们跑过拐角,李秋娥就直接撞毁拐角处的院墙冲了过来。

发丝插入身体,碎石不断打来,疼痛侵蚀理智,死亡的恐惧令人战栗。

感觉着后方不断传来且越来越近的动静,容白舒和林梓安两人心脏快要炸裂般疼痛。

他们身上的伤越来越多,体力也不是无限的,再这么下去……

“前面……”司书黎声音传来。

朗阅然三人同时朝着前面看去。

稀疏的树林,蜿蜒向上的土路,前方是坟山。

他们已经跑到村子的边缘。

夜里的村子是没有尽头的,能看见尽头就说明天已经快亮了……

李秋娥似乎也察觉到这点,她愈发暴躁,完全不再避开建筑只以最快速度冲来要杀了朗阅然几人,是他们害死了张财全。

朗阅然咬牙再次加速,浑身肌肉紧绷如铁。

冲出村子的瞬间,夏日清晨特有的冰凉气息猛地迎面扑来。

也几乎是同时,原本昏暗无光的世界突然就有了光亮。

一口气向着前方跑出十多米,几人再回头看去时,身后已经只剩一片废墟,李秋娥不见踪影。

朦胧的晨曦笼罩村落,洗漱声、狗叫声时不时传来,之前的一切仿若一场梦。

“呼……”心脏快要炸裂的容白舒大口大口喘气,他有无数话想说,却根本发不出喘气之外的任何声音。

林梓安脚下一软,直接向着地上跌去,“咳咳……”

她本就失血过多,再这么一通跑下来,直接血气不足脑子嗡嗡作响眼前一片漆黑,像是随时要咽过气去。

朗阅然胸口也剧烈起伏,他不甘心地看向后面那条废墟。

司书黎低头看去,他一直在后方断后,现在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他扯出刺穿他手臂的头发,李秋娥的不甘渗透所有发丝,被扯出时它们还在不停蠕动。

头发扯出,伤口暴露,猩红的鲜血立刻溢出。

“先进山。”司书黎提醒。

就这片刻,村子中已经有人发现那些废墟和张友来家的那把火,村内逐渐热闹。

整个村子只有他们是外人还恰好住在张友来家,现在他们又一身血,不难把一切联想到他们身上,他们这时候进村就是自投罗网。

无人说话,容白舒和林梓安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

容白舒还好,能自己走。

林梓安两手受伤现在脚踝也剧痛,连站着都勉强。

朗阅然上前搀扶。

坟山和村子之间还有一小段平路,平路被小山丘和树林遮挡,不确定村里的人会不会找来,他们没有在平路段停留而是直接进了山。

阳光永远照不进来的阴冷,好像有什么东西藏在黑暗中窸窸窣窣,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进山,但无论什么时候进来这座山给人的感觉都让人毛骨悚然。

一路走至半山腰,又往远离主路的树林中走了一段,带路的司书黎才停下。

见状,早已筋疲力尽的容白舒和林梓安直接一屁股跌坐在地,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司书黎没有马上坐下,而是在周围绕了一圈,要确保这里无论是山下还是路上都看不见。

司书黎再回来时,朗阅然也已经坐下。

折腾一夜,血液、汗水、灰烬还有疲倦和恐惧的尾韵混杂,所有人身体都止不住地颤抖都狼狈不堪。

坐下,朗阅然试图擦掉自己身上古琴莲的血,他又把衣服弄脏了。

休息片刻,缓过最开始那种痛苦劲,容白舒和林梓安都朝着朗阅然看去。

朗阅然向着李秋娥冲去的那一瞬,他们大脑都空白。

“你也别太难过,副本是历史是记忆,古琴莲他们早就已经死了……”容白舒试图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

朗阅然低着头,继续擦拭。

容白舒哑然。

副本里有两种人,一种是马连明、钱秋旺那种为了活下去什么都干得出来自私自利至极的人,一种朗阅然这种。

讽刺的是马连明那种人往往活得更久,反而朗阅然这种死得最早。

“我知道。”容白舒都有些不知所措时,朗阅然突然开口。

容白舒看去。

朗阅然试了许久都不能把身上的血擦掉,他放弃。

他看向山下的方向。

他知道古琴莲已经死了,容白舒他们第一次说这里是历史是记忆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但古琴莲不知道。

这副本是因为李秋娥而存在,除非被毁掉附灵物否则会一直存在一直重复,也就是说王淑芬和古琴莲已经无数次被李秋娥虐杀无数次在痛苦恐惧中死去。

除非副本结束,否则一切还将继续,永无止境。

树林中安静,只偶尔有风拂过。

阳光常年照射不进来树林中一片阴冷,即使如此也比夜里舒服得多。

僵坐片刻,体温下去,疼痛清晰,几人不得不开始处理身上的伤。

李秋娥的头发就如同无数钢刺,他们所有人都被扎的遍体鳞伤。

那些头发随着天亮逐渐消失,但头发制造的伤口却不会愈合,血不停从伤口处溢出,轻易浸透他们的衣服。

头发制造的伤口之外,飞溅的碎石也在他们身上割出不少口子,那些口子不如头发扎出的血洞深,但同样痛。

林梓安伤得最重,她之前就受伤的两只手臂发炎,伤口处不停溢出黄色的组织液,之前脚踝又被石头砸到整个肿了起来,如今还能维持清醒都勉强。

几人勉强把身上的伤口处理好时,都已满头冷汗。

“今晚怎么办?”容白舒不得不提起这个问题。

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今夜就是第五夜,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可以用来逃避。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今晚要么他们找到附灵物要么全部被李秋娥杀死,李秋娥是不可能给他们机会躲藏到天亮的。

002.

“东西肯定在李秋娥家。”朗阅然道。

容白舒点头,这一点他也赞同,“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她家整个烧了,不过现在我们没办法进村,唯一的机会就是天黑之后,但那时候李秋娥他们也会出来……”

“还得考虑一点,那就是万一存折藏在了火烧不到的地方怎么办?”林梓安语气虚弱。

张德全家能烧的那些东西他们之前就已经烧完,现在只剩下不能拆的墙壁、屋梁、木门之类,房梁、木门还能烧,墙壁火却烧不透。

他们总不可能把整个屋子每块砖都敲开地也掘上三尺,就算他们愿意,李秋娥也不会给他们那个时间和机会。

“而且她家现在没有多少东西,想要把火点起来也没那么容易。”容白舒苦笑,如果当初他们直接一把火把张德全家烧了可能还容易一点。

但这也只是想想,这种满是易燃旧屋的村落一旦烧起来,随时可能把整个村子都烧了,就算张德全同意村里的人也不会同意。

如果东西在烧不到的地方,那什么时候烧甚至烧与不烧都没区别。

“先休息吧。”朗阅然看向林梓安,林梓安已经处于半昏迷之间,她眼皮仿佛有千斤重。

察觉朗阅然的视线,知道朗阅然在担心自己,林梓安试图笑笑,但嘴角还未勾起人就已经昏迷过去。

“我守前半段。”独自坐在一旁的司书黎淡淡开口。

容白舒没和司书黎争,他把林梓安放平,末了自己也在旁边躺下,他早就已经撑不住。

接连几天都没休息好,昨夜又一直忙着逃命,一躺下他甚至连调节姿势都没来得及就昏睡过去。

林梓安和容白舒都睡下后,树林中只剩下淡淡呼吸声和血腥味。

司书黎看向朗阅然,朗阅然还坐着。

朗阅然这次倒是争气。

一头黑发被汗水打湿,本该白净的皮肤满是泥土血渍,衣服上的血更是触目惊心,朗阅然虽然狼狈却比容白舒和林梓安好不少,不是最狼狈的那个。

司书黎打开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一瓶只剩一半的矿泉水扔给朗阅然。

朗阅然看看自己怀里多出来的水,在裤腿上擦擦手,拧开小口小口喝了起来,失血再加上过量的运动让他口非常渴。

之前他没想起,现在看见水,他喉咙都干得冒烟发痛。

一口气喝掉一半,朗阅然盖上盖子,把瓶子递了回去。

司书黎接过,放回背包。

没去安慰,司书黎闭上眼靠着树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