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眸子有些空, 倒映不出具体神色,苍白的望着他。
江枝惑心脏骤然一沉,快速迈步过去。
“茸茸。”
迟茸愣了一下, 终于回神,看着男生伸过来的手,仓惶后退几步避开。
江枝惑手心落空, 心脏发紧,大步过去, 猛的握住少年手腕, 死死钳制在掌心里。
“茸茸。”
迟茸手努力往外抽了一下,挣扎不动,垂着眼,呼吸有些乱。
江枝惑将人捉住,握住腕骨, 心底骤然升起的空荡不安稍微平息一分,紧紧拉着少年, 声音放轻,“你听到了。”
迟茸指尖蜷缩, 被握着的手腕像被铁箍牢牢束缚住, 怎么也挣脱不开,瞥开视线。
是,他听到了。
江枝惑骗他, 江枝惑……一直在骗他, 还查他。
迟茸,小茸, 茸茸……
迟茸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情绪, 他有点恍惚, 不知道自己该生气还是该怎样,心尖一阵阵发颤,只是下意识想躲,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安静一会儿。
他脑袋好乱。
江枝惑目光一直被回避,心脏发沉,走近几步,试着缓下语气,“崽崽,我不是故意骗你,也不是耍你玩,只是那时候你抗拒我,躲着我,我……”
他顿了顿,当时恶念贪婪涌上心头,怎么也克制不住。
但如果重来一次,他可能还会那么做。
他不想崽崽躲着他。
江枝惑抿唇,“崽崽——”
我喜欢你。
“够了。”
迟茸垂着脑袋出声,指尖陷进掌心,没看江枝惑,闷闷出声,“松开我。”
“不松。”江枝惑语气一厉,眼底黑沉沉的,重复一遍,“我不松。”
他握住少年腕骨的手愈发收紧,紧紧握着,不断逼近,声音很低,“崽崽,我可以慢慢解释,你生气可以打——”
“我要去上课。”
迟茸头疼的厉害,轻轻深吸气,脑袋里乱成一团,不想再听江枝惑说话,心脏麻痹,跳动有些困难,挣挣手,拿了自己的东西转身往外走。
江枝惑一路握着他手腕,少年一个眼神都没给他,沉默不语的往教室走,长睫低垂,浑身气压低的厉害。
江枝惑瞧着少年看也不看他的模样,心脏发沉,眼底乌色凝聚,隐隐带了几丝戾气,又被他压下去,试图安抚少年。
但到了教室,迟茸甩开江枝惑的手,关了门进去,找了个离门远的位置坐下。
这是小教室,江枝惑不方便进去,拧着眉,又把门推开一点,就站在门口,视线一错不错的盯着少年。
他人站在门口,想不被人注意到都难,赵箐坐的不远,悄悄转向迟茸,声音小心翼翼,“你们吵架了?不是听说昨天还放了烟花。”
迟茸坐在窗户边,捂住脑袋,轻轻喘了几口气,摇摇头,没出声。
在家里画室里的记忆随着那段视频不断在他脑海里翻涌,还有那句“你们不是男朋友”。
不是男朋友,那他们是什么呢?
江枝惑骗他,江枝惑又骗他。
大尾巴狐狸,斯文温润,平和,心狠手辣善于伪装工于心计。
他一早就知道的,只是又忘记了,又放松警惕,又上了当。
可江枝惑骗他是真的,对他好也是真的,暗中查他同样是真的。
迟茸脑袋里一片嘈杂,耳朵几乎响起一阵阵鸣音,呼吸有些急促。
那些视频,为什么又要翻出来呢。
迟茸脑袋很乱,心里也乱。
赵箐看迟茸脸色不好,也没敢再说话掺和,老师进来,教室里安静上课。
迟茸往外面瞥了一眼,遽然对上一双紧盯着的视线,牢牢锁在他身上,不给一丝躲避的余地。
男生蹙着眉,眼底黑压压的,透露出几分不安定,和愈发强劲的占有欲。
迟茸指尖用力掐了下掌心,移开目光。
他不想看见江枝惑,起码现在,他不想看见江枝惑。
一节大课很快过去,下课,学生站起来往外走,江枝惑第一时间推门进来,往少年方向靠近,但几个人下课离开的人相向而来,不经意挡住他目光几秒。
就几秒钟,少年倏地没了踪影。
江枝惑心尖发涩,当年怎么也找不到人的焦灼感烧上心头,眼底戾气骤然涌起。
迟茸从窗户跑了出去。
他发现自己好像很熟悉这样躲避来人的路线,从窗户跳出去,走人流拥挤或者偏远没监控的路段,关上手机一路远离。
渐渐的,学校范围逐渐远离,学生变少,路上多是些来来往往的社会人士。
迟茸恍然抬头,不清楚自己跑到了哪里。
深秋初冬,风刮骨似的冷厉,迟茸站在人来人往的街边,偏圆的眸子空洞茫然。
从学校出来,避开江枝惑。
可他能去哪呢?
迟茸环视四周,络绎不绝的人,连绵不断的高楼建筑。
他能去哪呢?
少年扬起颈,瓷白脆弱,惶惶迷茫。
迟茸头很疼,天光照在他身上,寒风像是能把他的骨头刺穿,在路上漫无目的的晃了一会儿,找了家不用身份证的小旅馆,紧闭门窗,关上灯,让房间陷进绝对的黑暗里,在床上和衣蜷起来。
“咚……”
小旅馆隔音不好,窗帘也不够遮光,圆圈的图案好似当年的摄像头红光,不知是楼上还是楼下传来些动静。
迟茸心慌。
陌生的、宽阔的半透光环境让人心生不安,他脑袋里乱糟糟的,下意识卷起被褥,将自己藏进衣柜里,拉紧门,躲在黑漆漆的被子里。
现在没有光了。
没有人能看见他了。
迟茸轻轻松口气,将自己蜷缩起来,闭上眼。
.
再醒的时候,周遭一片寂静,照旧是漆黑狭小的衣柜里。
但身前位置,却好似有些异样。
面前模糊的有个人影,清瘦挺括,斯文沉默。
脚踝上传来些许禁锢感,男生握着他踝骨,不算很收紧,但也并没有留一丝的活动空间,脱了薄袜,温热毛巾擦过,轻轻的往风寒裂口上涂抹足霜。
寂静里带着丝可怖的偏执。
“醒了。”
男生低低道。
黑暗的衣柜里,迟茸看不太清,但依然清晰的认出……
这是江枝惑。
他眼睫颤了颤,心口微缩,说不出什么感受,将脚往后缩,可被男生禁锢住,动弹不得。
江枝惑垂着眼,握着少年冷玉似的纤瘦足踝,眸色幽深,漆黑噬人,声音又轻又冷。
“崽崽,我找了你好久。”
他发现人不见了,通知宋元京带着人到外面堵,但学校下课期间人多,流动量大,只那几息的差距,人就没了影。
又没了影。
之后找了好几个小时才找到这。
江枝惑眼底乌沉一片,找不到人的疯狂戾气在他身体里翻涌,冷厉刺人,又被他死死压住,握着少年脚踝,声音很低。
“崽崽。”
他轻慢道:“你早上还和我说了,男朋友再见,你有些接受了男朋友的,对不对?男朋友是我骗你,总不能……再见这两个字也不想做了吧。”
他握着少年足踝的手收紧,后齿咬在一起,嗓音轻,但带着些极力克制的凶蛮戾气。
茸茸,他的茸茸。
不可以再离开他。
迟茸脚踝上传来明显的束缚感,在黑暗里听着男生声音,眼睫颤颤,抿唇。
“你骗我,就不做数了。”他闷声道。
“不做数?”
江枝惑嗓音一寒,握着少年脚腕的手用力一拉,在拥挤的柜子里欺身压近,墨色眸子里裹着可怖寒意。
“是男朋友不做数,还是再见不做数,或者……都不做数了?”
崽崽想离开他?
又想离开他?!
迟茸原先是裹着被子靠在柜子边,被江枝惑握着脚踝拉动,整个人歪下去,江枝惑撑在他身上,没有光线的地方看不清模样,但呼吸很沉,凌厉的冷香逼进他呼吸里,从内到外全部侵占,有些骇人。
迟茸心尖抖了一下,又酸又涩,抿着唇偏开头。
“我也不知道。”
少年低声道。
他头还是疼,耳边一阵阵嗡鸣,试着去理清他的江枝惑的关系,声音抖了一下。
“一年半之前,我就是从你身边悄悄逃离,既然这样,以后还是……”他顿住,心脏在黑暗里发颤,“能不来往就不来往了吧,唔唔……!”
下巴遽然被捏住,极重的力道几乎将他整个人捏碎,嘴唇上骤然压下一双唇,舌尖撬开牙冠,长驱直入,凶戾的夺走他呼吸。
迟茸一惊,呼吸登时一片混乱,想推开,可下巴被钳制,手又绕在被子里,被迫仰起颈,承受男生愈发汹涌可怖的侵入。
“唔……”
少年呼吸凌乱,胸膛剧烈欺负,脆弱仰起的脖颈好似绝美的天鹅,柔软易欺凌。
江枝惑堵住少年话语,心脏跳的愈发沉重,身上戾气一重又一重,摸上少年耳后侧脸,声音冰凉。
“不可能。”
“迟茸,茸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