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寂静, 山间偶尔传出动物鸟虫的鸣叫声。
这仿佛是一片再寻常不过的山林。
延国大军昨日刚刚经过此处,任谁想不到,在这里会藏匿着一支军队。
月已高悬, 将士们席地而卧, 养足精神准备应对明日的大战。
贺池靠在树干上, 借着月光,缓缓擦着手里的刀。
来的路上,崔鸿曾经问过他,值吗?
韬光养晦多年,好不容易积累起兵力和钱粮,却悉数投进和延国的这一战中。
没有名分, 没有后援,甚至还极可能会被朝廷打成乱臣贼子,如果不幸战死,或许都没人知道、没人记得他们,这样究竟值不值得?
怎么不值?贺池想,国仇在前,家恨在后, 只要能重创延国, 便算是为外公和小舅舅报了仇,为大瑜万千将士报了仇。
至于朝廷领不领这份情,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程家守卫山河,为的也从不是身前身后名。
只是……云清嫁给他以来一直受人诟病,他不在乎世人对他的评价, 却不能接受他们诋毁云清, 云清的那些功绩,理应被世人所知晓和铭记。
贺池抬头看着月亮, 这一战,他必须要赢。
……
天快亮了。
将士们已经全部准备好,等着开战的信号。
他们都很清楚,今日这一战,赢了便加官晋爵、青史留名,虽然是以少战多,可他们训练了这么久克制延国骑兵的方法,他们也不是全无信心,因此所有人的战意都十分高昂。
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众人都绷着弦,等着主帅下令。
可随着时间过去,愈阳城的方向却始终没有传来信号。
山林间一片寂静,贺池微微皱起眉,一种不详的预感突然袭上心间。
崔鸿走上前来低声耳语:“王爷,我们要不要……”
话未说完,便见斥候飞奔而来。
斥候连气都没喘匀,便扔出一个惊雷:“王爷,愈阳投降了。”
贺池猛地回身:“你说什么?!”
斥候急喘了两口气,连忙将他看到的情况尽数说出:“延军和愈阳的守军根本没有交手,如今晏王已经将延国王上迎进愈阳了!”
此言一出,连自诩经历过无数风浪的崔鸿也忍不住惊呼出声。
贺池颈间青筋鼓起,嗓音里仿佛压抑着狂风骤雨:“我们的人接应到王妃了吗?”
斥候艰难应道:“没有……”
贺池猛地握紧手里的长刀,几乎要将牙齿咬碎,才克制住立刻率人去攻城救人的冲动。
崔鸿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节,连忙问道:“他们没有出兵吗?”
斥候道:“没有,延军部分跟着他们王上进了城,其余的依旧驻扎在城外。”
听到斥候的回话,贺池也冷静下来,立时便明白了崔鸿问这个问题的用意。
贺澜如果彻底叛变,现在是剿灭他们最好的时机,延军既然没有动作,说明贺澜并没有把他们的消息告诉骨索,那贺澜所求的是什么,便值得思索了。
联系他们之前的交易,贺澜想要的,恐怕是他们手里的苏木,所以他投鼠忌器,没有交出他们的消息投诚,让延军对他们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