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晃晃悠悠行驶在大路上, 不疾不徐。
卫晏问他:“今日可遇到什么事?”
陆则把他的手握在手心,道:“旁的倒没什么,在翰林院看了一天的书。只不过今晨来的太早了, 翰林院尚未点灯。我去的时候同榜状元榜眼皆已到了, 都在门外候着呢,直到卯正才进了门。”
卫晏不禁笑道:“我早就说了,翰林院清闲, 没什么要紧事上衙时间一贯晚, 你也不必如此着急忙慌,尽可在家用了朝食再来。”
“有劳夫郎打探情况, 如今可算长了记性。”陆则捏着他的手, 抬眸问道:“你呢?此番进宫, 可是为了那西秦来贡之事?”
卫晏点了点头:“这个关头,还能有旁的什么事?”卫晏看他道:“今日朝会散后,各位大人皆留在了御书房, 商量应对西秦之事。我把你的想法说了,陛下似有意动, 过些时日若要找你,你可想好如何应对?”
陆则道:“夫郎为我争取, 我又岂能抓不住机会?”
两人相视而笑。
马车不疾不徐, 外面街道上的吆喝声一阵接一阵, 陆则掀开帘子往外看去,就见各式各样的小贩来回穿梭, 看起来热闹至极。
卫晏顺着窗户往外看去, 目光在一个举着糖葫芦杆子的小贩身上顿了顿, 陆则见状, 让车夫停下, 下去没一会,就揣着个糖葫芦回来了。
“给。”陆则将东西递到他面前,卫晏顿了顿,却还是伸手接过,扒开了外皮,咬了一口,眉头瞬间皱成了一团。
陆则一顿,忍不住笑道:“酸?”
卫晏轻吸了一口凉气,“嘶”了两声,点了点头道:“我记得它是甜的……怎会酸成这样?”
陆则接过来咬了一口,面容也是一瞬间的扭曲。卫晏见状忍不住拍了拍他:“都说了酸了,你还非得尝尝?”
“总得尝尝让侯爷惦念着的是什么味道。”陆则说。
卫晏沉默了一会,道:“幼时贫苦,偶然走在街上看见别的小孩拿着一串糖葫芦笑得开心,就以为是什么绝顶佳肴,馋的紧。后来有个孩童的糖葫芦不甚掉在地上,我捡来吃,只觉无比甜美,生生惦记了这么多年。如今再一入口,却与想像中的截然不同。”
陆则动作一顿,却又咬了一颗进嘴里,这一回面色不变,只道:“如今尚未到山楂成熟的时节,吃起来自然涩口,回头有时间咱们一同去城外采些山楂,回去自己做,想来也是甘美无比。”
他说着,将糖葫芦横在卫晏面前,道:“山楂虽是酸的,外面那层糖衣却是甜的,总算能入口。”
卫晏看了他一眼,张口轻轻咬了一口外层凝结的冰糖,并无酸涩,只留一丝丝的甜意。
陆则扬了扬眉:“比起侯爷记忆中的那串糖葫芦如何?”
卫晏看了他一眼,含糊道:“差不多。”
甜味虽是差了些,但时过境迁,此刻的境遇比以往要好上许多,倒是能弥补上那欠缺。
他虽未明言,陆则却是笑,卫晏又看了他一眼,咬了口糖衣含在嘴里由它化着,垂眸浅笑不语。
……
到了家门前,管家早已在外头候着,见着马车停下来连忙迎了上去:“主君,侯爷。”
卫晏看了他一眼,问:“怎么?”
管家跟在二人身后,道:“宫中的徐太医来了,说是奉皇上之命,来为侯爷调养身子的。”
卫晏脚步一顿,皱眉道:“我身子好好的,有什么好调养的?”
管家支支吾吾的,婉言劝道:“太医都来了,等了有一会了,侯爷不妨去看看……”
卫晏大步往前:“无病无灾的,看什么太医,没病也得看出病来。”
管家迈着步子在他身后,苦口婆心劝道:“左右也不耽误什么事,不说旁的,便是诊个平安脉也是好的,正巧主君也在,也能让太医为主君瞧瞧!”
卫晏脚步一顿,回眸看他。管家讪讪的笑,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一旁的陆则身上,继续劝道:“……即便没事,也能放心一些,不费什么功夫的,主君说可是?”
陆则在一旁,看着卫晏紧皱的眉头,眸光顿了顿,却笑道:“管家说的也是,正巧我前些日子也觉得身子不爽利,让太医看看倒也无妨。”
卫晏沉默许久,啧了一声,瞥了管家一眼,道:“人在哪?还不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