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齐松友好地朝傅修时笑了笑, 低声说:“换个地方说话?”

人散得差不多了,两人上了二楼,栏杆位置正好能看见蜷缩在沙发上睡觉的江屿。

江屿身上盖着别人的外套。

傅修时重新把大衣穿回了身上。

齐松做了个自我介绍, “我叫齐松。”

傅修时冷冷看着他, 没有说话。

齐松并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膀, “我知道你是江屿前男友。”

傅修时眼皮动了动。

“江屿现在不太想见到你。”齐松语气温和,但说的话针对性却不小,“傅先生。”

傅修时依然不说话,只是看向江屿,这让齐松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又觉得傅修时什么都不在乎, 不在乎别人说什么,他的眼里只有江屿一个人。

齐松不着痕迹皱了皱眉, 也不再和傅修时废话,“那我先走了。”

傅修时嗯了声, 继续看向江屿那边。

齐松下了楼回到沙发边上,江屿没睡着, 一听见脚步声就睁开了眼, 问他:“人呢?”

齐松看了眼二楼的方向, “楼上。”

江屿哦了声, 直接坐了起来, 把外套裹紧了, “那走吧。”

齐松也没多问。

他看得出来江屿虽然没理傅修时,但他们的关系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只是前任。

出了酒店, 江屿就把外套还给了齐松, 外面冷,他冻得一哆嗦, 差点没直接打喷嚏,还好忍住了,“谢谢衣服,我得走了。”他晃了晃相机,“回去修图,你的那些我修好了传你。”

齐松无奈地笑了笑。

江屿看出来他要说什么,连忙解释,“不是不让你送,我自己开车来的,总不能把车扔在这儿,好了你快走吧,一会儿万一被你粉丝看见了得出事。”

他这么一说,反倒有点掩耳盗铃的趋势。

在里面的时候故意当着傅修时的面穿了他外套,到了温度更低的外面反而把外套还了。

齐松没拆穿,应了好之后说:“那回去再聊。”

江屿挥了挥手,一边看今天拍的照片一边去停车场找车。

晚上确实冷,早知道不把外套还了,但江屿不太喜欢穿别人的衣服。

连着打了几个喷嚏后,江屿终于看见了自己的车,正要开门,肩膀上突然传来重量和不属于他的温度。

江屿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拿开。”

这件大衣,不是傅修时是谁。

衣服上的味道很熟悉,江屿就喜欢这种柠檬味道的洗衣液,一直在用。

傅修时没听,大衣还是披在他身上,傅修时甚至用手压着,有种不容抗拒的力道,语气却放温和了,“晚上冷。”

“那把你手拿开。”江屿暂时妥协了,主要是傅修时放在他肩膀上的手,让他有种怪异的感觉。

虽然记忆没了,但身体记得,记得他曾经和傅修时亲密无间,所以哪怕是这种程度的接触,都让他感到不适。

傅修时果然收回了手,江屿转过身,抬起头神色冷淡地看着他,“你想干什么?跟着我过来干什么?你的车应该不在这儿。”

“给你衣服。”

话虽这么说,现在衣服也给了,傅修时却站在那没动,江屿看见他一直在看着自己,不知道自己脸上有什么好看的,不免更烦了,语气也更冷淡,“那你可以走了,别挡在我车面前。”他说着想把衣服还给傅修时,脱下来的时候,他看见傅修时眼神动了动,不知道想说什么,江屿也不想听,直说道:“我知道你现在不习惯。”

他难得这么心平气和和傅修时说话,也确实该好好解决一下,不然像刚刚那样,傅修时神出鬼没突然出现在他屁股后面,得亏他心脏强大停车场又灯火通明的,不然他得被吓出心脏病来,傅修时自个儿倒是什么事都没有。

江屿拉着大衣,总觉得这衣服似曾相识,估计以前在傅修时衣柜里见过,潜意识里还有印象。

“谁离了一个跟在身边六年……是六年吧,反正不管几年,这么多年的人都不习惯,养条狗都不舍得对吧。”江屿朝傅修时笑了笑,“但是你总得习惯是不是,我们已经分手了,麻烦你牢记,牢记我们分手了这件事,以后就不要再跟着我了。”

这是江屿出车祸以来第一次朝着傅修时笑。

傅修时原本就不平静的心脏难以言喻地开始发胀疼痛,不知道什么缘由。

“不是。”好一会儿傅修时才开口。

不是什么?

有什么不是的?

“不是不习惯。”傅修时低着声,头顶的灯光把他的表情照得意外地柔和,江屿怀疑自己眼花了,他们站的位置也确实不太好,头顶就是灯,太刺眼,江屿闭了闭眼。

傅修时说:“我在追你。”

听起来很离谱的话,所以江屿呆住了,他怀疑傅修时在说笑,但傅修时表情很认真,认真得让江屿没办法把骂人的话脱口而出,只好咽了进去,换成了一句:“你在说什么?追我?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东西吗?”

没办法,不管傅修时多认真,他都没法当真,潜意识里在否认这件事。

“为什么追我?不还是因为不习惯?或者是不甘心?也是,被追着你跑了这么久的人甩了,是个人都不甘心,所以你想追我,再甩了我?”

那傅修时是不是也太小心眼了?

江屿在心底啧了两声,对他这个做法不予评价。

可能是被他说中了,傅修时没有回答,江屿松了口气,正想把衣服还他,傅修时却又开了口。

“不是。”傅修时神色变得紧绷,看起来好像很紧张,有些话从前没说出口过,也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所以现在要说,总有股阻力在,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傅修时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是因为喜欢你。”

所以没办法放弃。

傅修时可以对任何人无动于衷,唯独没办法对江屿无动于衷。

在江屿之前,他的身边也出现过其他人,对他示好,对他说喜欢他。

傅修时从来没理会过,他不在意这些人,他也不需要那些喜欢。

只有江屿不一样。

第一次见面,江屿问他要伞,他本来可以不理会,他以前也从来不理会,他没那个同情心,但那天雨很大,江屿被淋湿了,看向他的时候眼睛却是笑着的,傅修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不由自主把伞给了他。

后来江屿出现在他们教室外面,傅修时本来可以当做没看见,但他还是没忍住把目光落在了江屿身上。

明明有时候不需要再去坐公交车,但还是习惯性地去了公交车站台。

明明有办法甩掉一直跟在后面跟着他去公司的江屿,但他还是没选择换路。

他以前从来不参加学校的校庆,那种活动对他来说是浪费时间,但毕业前的那次,他还是鬼使神差地去了,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去见江屿。

他没去自己学院那边,而是直接去了江屿他们院。

但没看见人。

他就在那里乱逛,浪费时间,傅修时当时也在想,他到底为什么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但他还是没走。

找到江屿的时候,江屿差点摔了。

毛毛躁躁,做什么都不上心。

傅修时头一次生出一种烦躁的情绪,想问江屿,不会看路吗。

但还是没问。

江屿让他背他。

很麻烦。

但傅修时还是蹲了下来。

江屿并不算轻,还喜欢贴着他的耳朵说话,傅修时觉得去医务室的路很长,又很短,不知道为什么。

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所有的为什么只有一个答案。

他喜欢江屿。

但他冷漠,自私,有恃无恐。

所以他把江屿弄丢了。

太简单的道理,他却非要用了那么久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