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环冗主?

疏白手中的动作一停,在这个时侯找来了吗?

是了,靳文修说过仅靠环冗主自己大概在两天左右就能找到,但也会在两天后撤离,这其中估计有个时间差只要躲过去就好了。

想到这,疏白继续吃了口手里的面包。

靳文修也继续道:“但不要紧,他在下午就该离开了。”

疏白默默记下毒药使人意识不清的时间,环冗主离开也意味着景斓醒来了。

该做的已经在前两天解决,现在领者忙着招待环冗主,靳文修是彻底歇下来了。

就算是他也不打算现在到环冗主的面前,手头的证据还没拿到,前有狼后有虎,没必要去做暴露身份的事情,不如在房间里多休息休息。

用完早饭,花未连忙将餐具拿去清洗,该擦桌子的擦桌子,该擦地的擦地。

他没有使用小机器人,在这里能奴隶干的活儿是不会让机器人做的,不为了别的,纯粹是磋磨他们。

在环冗主还留在城堡的功夫,靳文修和疏白就待在房间内,他们没怎么受到打扰,但门里门外的检查却严格起来,城堡进出的关卡,每个人都要被专门的工具检查面部,看看是否有带面具。

城内还分了一批人出去专门巡逻检查,顺便将要求一级级通报下去。

看来在发现靳文修身边的疏白后,在中心站点的环冗主就跟景斓私下商讨过,都明白过来当初闯了环冗星域又闯了中心岛,最后嫁祸给廖林生的人到底是谁了。

是靳文修,将他们耍得团团转。

环冗主格外气愤,但也由此知道靳文修喜爱用的手段。

不过他应该想不到,短短两天功夫靳文修不仅成了这边二区的‘土著’更是领者身边的潜力股。

总之环冗主来的这几把火怎么都烧不到他们身上。

果然直到下午离开都没能查出些什么,风浪倒是掀得大,门内外戒备格外森严,路过的狗都得挨一下查,只是怎么都没查到上面来。

靳文修站在窗口静静看着下面的情况,他手痒地摸了摸怀中的烟,最后却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拿着又不能抽,不如直接扔了了事。

等环冗主一走,靳文修一直跟疏白待到了晚上才再次离开,出门前他同疏白道:“明天就会有人带你前往矿洞。”说着,他将一枚不起眼的戒指套到了疏白的小拇指上,上面镶嵌了一颗很黯淡的珠子。

是空间纽,里面放了武器。

然后又将一只耳麦塞进了疏白的左耳,那只耳麦能够隐形,以这里的科技是检测不出的。

“以安全为前提,听我行事。”

“如果发生了威胁性命的事就先撤离。”

靳文修嘱咐道。

疏白点了点头,看着对方离开了房间,不出意外是去见领者了。

将房门锁好后,疏白看了眼角落中低垂着头的花未,他一直都被安排在角落,房间很大距离门口很远,通常很难听清他们说什么。

但只要不傻,在他和靳文修未刻意隐瞒下多少能发觉异样。

不过没关系,并没有什么影响。

疏白照常去浴室洗漱收拾,睡前拿了本书到露天台随意翻看,台上有一张铺着软垫的躺椅,他靠在上面,头顶挂着白灯照亮了纸书上的字体。

“先生。”花未端了一杯热奶上来放在桌边,还有一叠小点心。

“这是刚准备的。”

他在桌边跪下,瘦削的脊背微微弯曲露出后脖处属于奴隶的项圈。

疏白眼睫轻动了下,淡淡道:“你回去休息吧,不用再进来了。”

花未顿了顿却没有离开,他恭敬地磕了个头,缓缓道:“先生,我可以问您个问题吗?”

托着书本的手紧了紧,疏白注意了两分,他垂下视线,“你说。”

“先生......不是奴隶对不对。”

花未说出这句话时有一丝害怕,他知道自己不该说,说了就可能会死,但他实在有太多的疑问。

或许前两天还会有疑惑,但今天看了一整日乌缪和先生的相处后,他断定先生不是奴隶。

至少,在乌缪这儿不是。

奴隶没有这种自然和骄傲也没有自由的气味。

疏白停了下动作,他缓缓将书本合上搁置在桌面,静静地看着俯趴在地的花未。

没有窃听器。

没有监控,没有异常。

疏白一寸寸看过,最后在花未冷汗淋漓下平静道:“你想说什么?”

这话像是一锤子敲定了结果,花未陡然松了口气,知道不会被立刻处死了。

但随之而来的就是淡淡的失望。

先生没有正面回答,但也代表了答案。

对方的确不是奴隶。

花未心底陡然说不上的复杂。

奴隶们都向往自由,但却是他们终其一生不可能触碰的东西,所以他们时常连想都不敢想,能活过一天算一天,活着就已经是最大的奢侈。

他们麻木,他们沉默,他们得过且过没有盼头。

所以在看到疏白戴上项圈时,花未那样心疼和惊叹。

心疼于这样的人怎能被囚困,惊叹于对方囚困之下却也那样自由。

这令花未不免心有向往。

但到头来到底不是。

也对,奴隶不会是这样的,奴隶都是肮脏的发臭的,在阴暗中烂掉的污秽。

远不像先生这样漂亮。

花未摇了摇头,轻声道:“我只是想知道这一点,先生不是奴隶就好了,愿先生......以后幸福。”

他是奴隶,生来就是,他说不出什么好听话的话,搜尽了脑子也只有这一句祝福。

话落,花未竟毫无预兆地摸出袖中切水果的小刀,直直地往胸口捅去!

他知道从问出这句话开始就不能活了。

这是主人家的秘密,先生愿意给一个答案已经是恩赐。

疏白:!

他完全没料到这一出,反应极快地在刀尖没入的瞬间死死扼住了对方的手腕。

‘啪’的一声。

因为剧烈的动作幅度,桌上的牛奶直接滚了出去掉在了地上,玻璃渣滓碎了一地。

疏白半俯下身,抓着对方的手用力地指腹发白,他沉了沉眸色。

“你做什么!”

花未面色苍白,握着刀的手不停地颤抖,他磕磕绊绊道:“我,我不能活了。”

疏白深吸一口气,他将对方手中的刀打掉,将人拽进房内快速拉拢了窗和窗帘。

“谁说你不能活了。”

他头疼地揉了下额。

“我知道这是先生和乌缪大人间的要事,不是我一个奴该知道的。”花未重新在疏白脚边跪得端正。

疏白站在那儿,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你先起身。”他揉了下略乱的黑发在床边坐下,随后从旁边的抽屉里摸出一个盒子。

花未也被刺激的不轻,脸色惨白惨白的,看起来刚才生猛实则恐惧到了几点,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手脚都软了,他踉跄爬过去,“先生.......”

疏白也不再多说,抓着他的手臂就将人拎起来放到了床上。

陡然坐到柔软的被褥上,花未显得越加惶恐,他的手不安地收紧抠着手心。

“上药。”疏白让他解开衣物,顺便从盒子中摸出一支药膏。

花未见状,顿时红了脸。

“我,我.......”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主人家,抓着衣物的手不停抠着,就是不敢掀开衣服。

明明以前伺候过这么多人甚至连命都抛到了脑后,到了这儿反而慌了起来,他甚至开始不断的回想自己身上有没有什么丑陋的地方,疤痕?或是什么?

“不用这样轻贱性命。”疏白轻叹一声,软和了语气。

花未低垂着头不敢说话,只是哪怕坐在床上也情不自禁地弯曲着脊背似乎随时等着下跪。

疏白看着他,恍惚间似乎想起些什么,沉默良久后轻轻抬手搭在了花未的头顶,在对方僵直的身体下揉了揉。

“先上药。”

他温和的语气对于一个只存在于阴沟的奴隶来说,简直是难以抗拒的诱惑。

花未的呼吸急促了些许,他颤抖地解开了胸口的衣物,随着缓缓划下的布料露出那片血液成痂的伤口。

幸好疏白制止的及时,只没入了刀尖,并不算太深。

他先将伤口擦洗干净,再厚厚地涂上了一层药膏又用药贴贴上,封好伤口。

过程中,疏白都全神贯注,倒是花未的胸口不停地起伏,紧张地手心冒汗全身颤抖,他从未这样心慌过。

比第一次被打断腿,比第一次被老鼠啃食掉脚趾头都要慌。

他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他本该无论如何都触碰不到的人,竟然亲自靠近了他。

难以言喻的殊荣。

花未向来不理解那些甘愿为主人生为主人死的人,与他而言令他屈服只有对疼痛和死亡的恐惧,那些为主人一句夸赞就赴汤蹈火的人他一直看不懂。

但现在,他好像有些懂了。

一直到疏白顺手将花未的衣服拉上,对方才勉强回过了神,脚一软又要跪地上去给疏白抓着了。

将人扶了回去,他起身将刚才匆忙合上的窗户关得更严实些。

“对,对不起。”花未紧张地干涩道,“我不该直言,还麻烦您帮我.......”

疏白敛着的眉眼中似乎透露出一丝无奈。

花未更紧张了,他又从床沿边结结实实跪到了地上,胸口砰砰直跳,怎么都抑制不住。

“没关系。”疏白淡淡道:“只是你刚才想说什么?”

花未连忙摇了摇头,像是拨浪鼓似的,“没有没有。”

疏白深深看了他一眼,将花未看得心虚,他咽了口唾沫,喉咙干涩。

“说吧。”疏白到他身边半蹲下,银白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对方。

花未抿了下唇,一时没有出声。

室内陡然安静。

疏白也没什么动作,只是停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花未不经意抬眸与他对视的刹那,就差点陷了进去,平静的眼眸好似波比星拥有‘永静’之称的湖面,清澈而令人心宁。

花未不自觉被引去了目光,脑中陡然划过刚见到疏白时的惊艳,和对方戴上项圈时依然没有变化的姿态,出神间他道:“我在想,如果先生真是奴隶该是什么样的。”

话落,他猛然回神,身子蓦然往后一倒狠狠撞在了床沿,但他顾不得许多慌张地趴跪下将头用力磕在了地上,瞬间地上染上了淡淡的血迹。

“不,不是!先生我该死!”

他真是疯了,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我只是......”花未快急哭了,“我只是之前以为先生是奴时,觉得很不可思议,毕竟您实在是太好了,而自己却不及您半分。”

“现在知道您不是了,觉得果然如此,先生这样的人决计不会是奴这样恶心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