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黄昏, 晚风微凉。
麓凉统共就这么巴掌大点儿的地界,风声走露,短短一天, 冉家少爷要娶妻的事儿就都传遍了。
冉小少爷年方十五就纳男妾冲喜的事儿人尽皆知, 如今又要多一位正妻,美妻娇妾环绕, 小小年纪, 竟没有人能比得上他风流。
当即便又成了茶楼酒肆闲聊间的话题。
羡慕的有之,争论这位美妻是男是女的有之, 一时之间, 竟是热闹非常。
消息传到其他人耳朵里时, 秦子修正呼朋引伴,于一座临湖的歌楼上吃酒听曲儿。
他们这帮人是从小一起光着屁股蛋子长大的, 如今各自有家业要打理,能聚的时间越来越少, 可当真聚到一块儿时, 却又不知道为何, 总觉得没有少时的热闹。
几人兴致寥寥的闲谈一阵,忽听一道脚步声自楼梯上来, 片刻, 有人探头进来,是秦子修家的长随。
长随朝主子低声道:“主子,您叫我看着冉少爷何时出府,一有动静就立马来报——今日有动静了,您可要赶紧的去徐记买上一盒糕点送去?”
秦子修:“……”
是他吩咐的不假, 可他没想到自家这长随如此看不懂眼色,竟当众如此说出来, 搞得他跟什么似的。
谁不知道他们这群人里就数虞怀烨对小秋最殷勤,其他人但凡要是想往前凑一点儿,这家伙必得拉个黑脸。
但虞家的确也财大势大,秦子修虽说看着冉暮秋心里也觉得亲近,但也不想在这个上头跟虞怀烨闹翻脸。
此刻,自知自家下人说漏了嘴,秦子修一顿,脸迅速的一红,瞥了一眼今日不知为何一言不发、只在角落里一杯接一杯喝闷酒的虞怀烨,咳嗽了声,声音低了些,背着手道:“有什么事,去外头说吧。”
话音还未落,那厢虞怀烨就将酒杯放下了,淡声道:“这儿又没外人,子修哥干嘛这么见外?”
说完,看向那长随,扬扬下巴,面无表情道:“就在这说吧,有什么新鲜事,我也听听。”
“……”
长随左右看看,见自家少爷一脸菜色,虞小少爷脸色也不对,斟酌了一下,还是继续很看不懂眼色的将他听到的事儿说了。
他声音不大也不小,饶是自家少爷用眼神暗示他小声点儿,还是足够雅间内的众人都听清了。
虞怀烨脸色更黑,其余人面面相觑,秦子修则是傻了好半晌,顾不得再尴尬,忙问:“你可听清了?莫不是又是哪个写戏折子的人瞎编的吧?”
麓凉城里有个戏园子很是热闹,给那戏园子里写戏的是个穷酸书生,年龄不大,有几分文采,很得麓凉一些未婚女子追捧。
这写戏的有一回见了冉暮秋,之后园子里演的戏里就多了个角儿。
戏本子里编的故事多精彩,可以说麓凉有关冉家小少爷和他那小妾的谣言,有一半儿都是这些人瞎编的。
把虞怀烨气得不轻。
要不是本朝重文轻武,殴打有功名在身的书生得入重刑,他高低得跟人打几架。
长随道:“小的也不信,只是差人去冉府看了一眼,外头红灯笼都挂起来了呢。小的想着如今冉老爷没了,若要办喜事,那也只有冉小少爷了,这才赶紧来报。”
雅间内一阵沉寂。
秦子修没法不信,震惊过后,心口也是略略的有些发苦,可转而想起这一屋子里最该动气的又不是自己,连忙转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