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则脚步一滞, 瞪大眼睛,大脑一片空白。
为、为什么?
他傲天儿子是怎么了, 为什么突然间会这样?
顾云则蓦地屏住了呼吸, 下意识地收敛自身气息,不敢惊动里面的人。
他已经知道对方会这件事,但不曾撞见过,也不想撞见。
李长渊在他心中是清心寡欲的, 一向如此, 除了最近因为长大了, 意识逐渐成熟, 开始问他一些成人的话题外, 李长渊根本没有那方面的迹象。即使最近有了一些反常, 那也正常, 青春期的孩子总会这样, 他们接触到了以前所未知的新知识, 会茫然、彷徨、烦躁,这都是很正常的。每一个人都会有这种阶段, 过了之后大家就会平静下来, 知道这不过是人体的自然反应,必然经历的生理过程, 学会处理方式。
顾云则自己就是这样的。当然, 不得不说也多亏了互联网知识广博,他那时候没有怎么烦恼,看完一些文章就大概知道了, 自己并非特殊, 所有男人都会这样,理解然后接受, 再是习以为常。
难道不是吗。
可是,这种人类的自然规律,在自家傲天儿子身上,好像并不适用。
毕竟正常人类哪会因为这种事情如此痛苦,即使不会,没人告诉他们,他们也会自己学会怎么做。
顾云则视线垂落,思想恍然。
他顿时想到了宴深之前说的龙的习性,幼崽期、成长期、发.情期,可这是龙的习性,李长渊是人,怎么可能有龙的习性?难道……是自己改变了剧情线,导致龙的血脉提前复苏,儿子早就已经开始龙化了吗?
顾云则猛然一惊,立刻结合了之前的种种迹象,居然还真的串了起来。
儿子平时毫无异常,直到最近才出现异常,而谁知露出水面的异常才是冰山一角,他的儿子早就变了,平静的表面下压抑着他所不知道的种种想法,却一直不跟他说。
因为什么。
难道自己就不值得他推心置腹吗?
为什么他要苦苦隐瞒想法?有什么不可以跟我说?
顾云则头脑混乱,几秒内闪过无数想法,而最终都回到了当下。
怎么办?李长渊的情况……他该怎么办?
顾云则僵直不动,然而时间不会因此停止,他持续地听着对方的声音。
声音里面夹杂着他所听不懂的、无比激烈的毁灭性情绪。
顾云则试图乐观地想,不就是口口吗,哪个男人没有过呢,不如等儿子搞定,再聊一聊吧,可这种乐观太没依据,因为听起来没那么容易解决。
他又记起宴深说的,以龙的习性,这时候要么找道侣,要么找个……泄.欲的对象。如果找不到……宴深没说会发生什么事,但绝对没有好事。
顾云则面色难看,又继续想。
那把儿子送去一些解决这种问题的地方?这个想法刚跳出来就被顾云则否定了。
儿子如果想这么解决他自己难道不会去吗。你这么做怕是要被儿子揍!
所以,是一向清心寡欲的儿子,莫名觉醒了龙的血脉,有了龙的习性而不知,过于克制自己的习性,才导致事情恶化到今天的地步吗?
儿子不懂人情世故,也不理解情.欲,心性太高,可能以为那是不堪的东西,才如此压制。
以儿子的清心寡欲以及隐性的洁癖,八成不会找人解决,甚至会对这种习性感到生理性厌恶,不断自我否定。
然而,自己却没能发现这件事,或者说发现得太晚了。
顾云则面色白了又白,后背冷汗直冒,内心陷入难以言说的煎熬。
因为如果是什么让儿子现在如此痛苦,归根结底,还不是他改变了剧情线。
——李长渊本不应该为这种事痛苦。
顾云则内心震动,好似听到了什么东西的崩塌声。
儿子每一声的克制、强忍、自我阉割都是割在他心脏的刀。
让他难受不已,更无地自容。
是他害了李长渊受情.欲之苦,龙血觉醒应该是很晚的剧情,不应该提前发生。
“……”
他银眸失落,如宝石黯淡。
然而,他收敛的气机到底还是被发现了。
李长渊登时止住呼吸,连同手上的动作,表情惊愕、疑惑,黑瞳深处尽是生怕事情败露的紧张。
他不知道为何顾云则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秘境只有他一个人在,本应如此。师尊……是用了灵契吗。
李长渊眸色微暗,原来是这样,那确实可以。
他面色彻底晦暗,本想让师尊看他好的一面,结果却让师尊看到了他最丑陋的一面。
已经够了,已经够了。
已经是极限了。
李长渊试图自我放弃,想把所有的情.欲都压进心魔领域,以扼住这麻烦的冲动,可是他做不到,因为就连心魔领域都容纳不下了,他的灵根、灵脉无比炙烫,强烈地渴求着释放出去。
而这时,顾云则居然迈进了石室。
径直地撞进了李长渊眼里。
后者瞳孔一震,脸色如若闪过一抹风暴,只能下意识地沉声道。
“……师尊。”
顾云则勉力维持着平静,而此时他多感谢自己长的是一张面瘫脸,这样好歹不至于暴露出他的彷徨无措。
他想清楚了,对方厌恶这份不堪的欲.望,因此极尽克制,那么他就告诉对方。这并非不堪,并非丑陋,而是所有男人都会有的东西,你是龙,所以解决起来麻烦一点,但并非什么不堪,是自然的生理现象。
而他既然要让李长渊如此觉得,他自己也要正视,也要把口口当作一件正常的事。
要学会像宴深那样将情.欲习以为常,平淡视之,然后慢慢教会儿子,这不是应该抑制的,而是应该习惯起来,该释放就释放的。
顾云则想起他现实中的两个舍友,早前他默认他们是直男,结果几个月后,两个人莫名其妙就搞在一起了,时不时地就在合租房里面腻腻歪歪。现场他都撞见无数遍,每次瞠目结舌,他们倒也不是故意的,也有在一定程度上顾及他一个大直男的感受,但就是玩上头了,忘记场合。他被迫撞见不少次后,实在忍不住问你到底什么关系,他们却说不是情侣,是好兄弟,没有那想法,只是玩而已。
所以你看,总有人能平淡处之,好兄弟都能滚在一起,你咋就做不到呢?
再说了,这件事儿子不也帮过你,爸爸帮儿子,天经地义!
今儿你做不到都要做到,这都是为了宝贝傲天!
再说了,以前你不也帮过一次吗?
傲天儿子一定能明白的!
顾云则豁出去了,他于是正视前方,张开口,停了半秒,才道:“渊儿,你还好吗。”
“……”
李长渊一顿,黑眸浑浊,盯着面前雪白的身影。
还好吗?
师尊,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他注视那双眸子,内心滋生阴暗。
真是过分啊,这个人一步步摧毁了他的理智,却丝毫不知情。可是,他又能对他做什么,还不是继续做他的好徒弟,尊师重道,不敢越雷池一步吗。
他又自问,但你呢,有了这种心思,不也隐瞒着不说,可耻地维持着师徒关系,实际比更任何人都清楚,你和师尊已经不可能再是正常的师徒关系了。师尊没有错,难道师长一心宠爱徒弟会是什么错?是产生了那种心思的你错了,大错特错,该死。
李长渊垂下眸子,甚至也没收拾衣服,只是静静地等着对方审判。
“如你所见。”
李长渊声线沙哑。
搞了这么久都没解决,反而还在加重,在你出现后遖颩喥徦…直接就是这样了。
他内心无望,好想像小时候一样,跟这个人直说压不下去,帮帮我,可是这太卑劣。
然而,听到这话,顾云则视线略躲闪,没有直视李长渊的情况,却说道:“嗯……我感知到你情况不好,所以来看了一下,如果…你遇到问题,我可以……帮你。”
“……帮我吗。”
李长渊瞳孔骤缩,听到欲.望最想听的话,他既兴奋又内心刺痛。
他怎么能期待师尊为他做这种事。师尊又怎么能为他做这种事。
上次师尊是醉了,可现在……
他紧盯着顾云则,确信了对方意识清醒。
为什么?
而接着,对方又继续说了。
“是,那不是什么坏事,只是时候到了,之前没有跟你说,现在说吧。”
顾云则居然能在这种情况下面不改色,他自己都佩服自己,这八成是父爱的力量吧。他继续说:“你的微薄龙族血脉本来还不到觉醒,但……或许是上次的雷劫影响,导致你过早觉醒了血脉,那三十六道元婴雷劫本不该出现,为师忽略了这件事,没有看好你的身体,如今你血脉觉醒,发现的也不晚,龙族血脉带着一些麻烦的习性,你现在应该知道那是什么,你无法…解决的话,为师帮你。”
顾云则这段话解释了他这么多年来一直不解的问题。
原来他跟人不一样,是因为他有龙族血脉,带着与人不同的习性。
可李长渊关注的不是这点。
“师尊……要帮我吗。”
顾云则点了点头,银色的眸子透着坚定、视死如归。
“你一个人解决不了吧,没关系,有为师在。”
他能通过灵契感知到李长渊的情况,知道对方虽然表面平静,实则生机垂危,状态差到了极点。
“……”
李长渊沉默了,眸子紧盯顾云则。
他知道,师尊外表清冷,看起来无情无欲,但眸子总能暴露出想法,而对着他,师尊总会流露出宠爱的眼神,现在也依然是,只不过底线放得更低了,居然肯为徒弟解决这种问题。
为什么呢,你是否什么都肯为我做,只要我想,你是不是甚至能为我张开双.腿。
他清楚这是为什么。
因为本质上,师尊对自身过于冷漠,平时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如今还一再放低底线,如此迁就他这样的逆徒。
小时候他太缺爱,多希望被爱,师尊的宠爱让他欣喜若狂,而现在,他居然排斥起了这份无底线的爱,因为这份爱几乎要逼疯他。他并不希望对方如此迁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