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颂得到贺闻识要来江南的消息时, 人已经在路上了。
随着他登上帝位,处境没有再像之前那般艰难,两人之间的通信也多了起来。
裴颂收到信件后, 还没看完,就被前来禀报事情的下人匆匆打断。
“家主, ”下人拱手,“有人在玉康楼闹事。”
玉康楼是他手底下的一处产业, 整个扬州城内最有名气的酒楼,裴颂把手里的信件看完, 才嗯了声, 起身:“带我去看看。”
闹事的人是新任知府的小儿子。
上任知府在半年前调任, 新到任的李知府听说沾着点皇亲国戚,是走后门调任过来的。
裴颂到的时候, 那李公子正醉醺醺地抓着酒楼里的一个乐伎不放手,要她做自己府里的小妾, 周围管事顾忌着他的身份,想上前阻止又不敢, 见到裴颂来了才终于松口气。
“家主!”管事急急走上来。
看着面前闹哄哄的场景,裴颂轻皱下眉, 示意一眼身后的方一。
方一领命,上前一步,毫不留情地抓住了李公子的手腕, 手腕处传来剧痛,那李公子痛得嗷了一声,终于放开乐伎。
乐伎连忙拢了拢自己身上快要被扯下的衣裙, 又惊又慌地避到一边。
“你什么人啊,”李公子打了个酒嗝, 想要挥开方一却又挣脱不开,不由恼羞成怒,“放开!你知道我是谁吗?信不信我扬了你们整个玉康楼!”
裴颂嗤一声:“李公子好大的威风。”
“方一。”他又命令道。
随着方一力气渐渐加重,那李公子表情渐渐扭曲:“疼!松开!松开!”
而在这时,那新知府也终于迟迟赶到。
看见他进来,方一就松开手,退回到裴颂身边。
李公子也痛得酒醒了三分,见到李知府就哭着嚎着迎了上去:“爹——!”
李知府来时也听说了事情大概,没好气地挥开自己这个儿子,走到裴颂面前。
他刚上任扬州时,就娶了陆家一个女儿当宠妾,和陆家的关系很不错,裴颂又拒绝给他上供银两钱财,这段时日来没少帮着陆家明里暗里地打压他们。
李知府揣着袖子,高高挑起眉:“裴家主行事倒是霸道。”
裴颂眸色淡淡:“比不得令郎强抢民女。”
李知府张张口,倒也说不出其余的话来,他怎么样也是个知府,在外还是要做做样子,这事是他们理亏在先,见落了脸面又不能发火,憋了憋,回身气愤地抬手扇了自己儿子一巴掌。
“一个低贱的乐伎也值得你这么费神!丢人现眼的东西,你是我的儿子想要什么没有,用得着来这种地方!”
里边指桑骂槐的意味十分明显。
李公子喏喏地抽噎起来。
发完火,李知府又转回头看裴颂,从鼻子里重重哼出口气,阴阳怪气地说:
“裴家主做人还是留三分面子的好,不然小心哪天栽了跟头。”
裴颂耸肩,直接道:“慢走不送。”
等李家父子走远后,那乐伎红着眼睛上前感激,裴颂嗯了声,淡淡:“你这段时日就先不要出场了,免得他们又找你麻烦。”
乐伎俯身应是。
事情平息后,方一还是有点担心,“家主,”他皱下眉,“知府之后不会找我们麻烦吧。”
虽说他们在江南的生意做得是一等一的大,但毕竟官是官,民是民,若这李知府真铁了心要找他们麻烦,他们也受不住。
裴颂不甚在意地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好怕的。”
方一想了想也是,反正有家主在呢,便也没再多说。
—
贺闻识到达江南已是五日后的傍晚。
他这次是秘密私访,扬州城内,除了知府和其余一两个高官并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见过……”看见贺闻识,李知府立刻殷勤地迎了上来,被一旁内侍咳嗽提醒了声,才恍然想起什么,硬生生改了口,堆笑,“……闻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