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目光在黑暗中沉没, 像水面上泛着粼粼波光的月,又如跌进水底的影。
他问:
“你想要了解我到什么程度呢?”
这是出明仪阳预料之外的问题,他愣了一下, 确定地说:
“全部。”
“没有人能够了解另一个人的全部。”
男人的语调很轻, 门廊外的雪光映射进来, 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如洁净的镜子碎片,带着锋锐的反光。
“哪怕是我自己,有时候都不了解我自己。”
明仪阳却把手臂放在枕头上,然后自己侧枕在手臂上,仰望着面前半坐起来的男人:
“那你把你了解的自己告诉我, 无论是什么, 我都想知道。”
男人并没有轻易松口:
“如果是你接受不了的事情,你知道了, 然后呢?”
“只要是关于你的事情, 都不用问然后。”
青年以格外笃定地语气说出了非常硬气的话:
“我知道, 了解, 明白你的一部分, 这就够了。”
他曲起食指, 自隔着空气用指节描摹男人在雪夜下的轮廓, 从中品尝到难言的平和感:
“我们不需要彼此评价。因为无论如何, 我不会离开你, 而你也不能离开我。”
这话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即使在言祈灵漫长百年生涯中,这种感觉也是极为罕见的。
面前的银发青年于他而言似乎有一种魔力。
只要他说。
言祈灵就会愿意相信的魔力。
所以他面对空庭暮雪,缓慢地解开了浴衣的腰带。
明仪阳的神情从平静到错愕, 眼瞳的焦点不自觉地收缩。
男人并没有面对他,故而也错过了他的情绪变化, 仍然在执行着自己的动作。
解开腰带,他宽下肩头的浴衣,然而那浴衣还未落下,就被青年单手拽住披了回去!
言祈灵:?
青年脸因为不明的原因而疯狂涨红,几乎要像云一样烧起来:
“我是要了解你,但不是要通过这样的方式!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男人望着他意外纯良的神色,面上的惊愕转化为一种略带恶趣味的笑容。
这笑容往往只在他觉得想要怂恿什么的时候出现。
不过想到要让这人了解的那件事,他的笑容便犹如云化雾般逐渐逝去。
他伸出冰凉的手,抓住青年滚烫的手腕,低声且温柔地说:
“没事,不用紧张。”
他将这手缓慢地拉下,于是贴紧的浴衣在瞬间垂落,堆积在他的臂弯间,显露出他肌理匀称的瓷白躯体。
明仪阳的神情从强忍羞涩的直视,逐渐变成瞳孔收缩的惊愕。
这具躯体似雪峰堆积的后背,此刻以一种被烧灼的方式,呈现出他此前从未见过的,密密麻麻的割剜疤痕。
这疤痕从脊背一路向下延伸到腰线以下,它看上去像一副巨大的八脚蜘蛛,以丑陋的姿态攀附在这与它格格不入的漂亮皮囊上,几乎无法抹消。
明仪阳想伸手触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