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克觉得自己整个人的思维连同周围的空气，有那么一段时间都是停滞的。

尽管那只是一个很轻的，又一触及离的吻。

直到对方都已经准备要抽身离开时，他才有些慌张地伸手出去，抓住之前那禁锢住自己下巴的手。

就像是毙溺之人紧紧抓住了眼前的浮木，又像是惊惶不安间想要确认点什么。

蝙蝠侠倒是异常满意的看着对方这么一个青涩到只是一个吻，就已经完全不敢置信的样子，原先那点无名怒火在不知不觉间也消了一大半。

……谁让他看中的是一个小镇男孩。

从一开始，就不能指望他说出些什么符合程序的甜言蜜语。

试了几下也没能抽出来，他干脆就仍由对方傻乎乎的抓着自己一只手不放，神闲意定的重新面对着这家伙盘腿坐下来。

他其实不在乎一段关系里谁先开口这种事情，又不是未成年的毛头小子互相赌气谁先开口谁就输了，只不过有时候装傻故意逗逗这只大型犬确实有趣的。

但很明显，要是真的等到了不耐烦的那一刻，就连蝙蝠侠也忍不住会跳起来飞起一脚的直接加速进度。

“……告诉我，你现在又在想什么？”

一模一样的问句，但现在的氛围比起第一次出现时那样激烈到极端偏执的对峙，反倒更像是一个轻柔的事后清晨。

然后，布鲁斯就看见那双嘴唇微微抖了抖，任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那一只明显被刺激到发懵了的大型犬像是还没回过神来，只不过那样灼热的视线哪怕隔着面罩，布鲁斯也感觉自己快要被那双蓝到令人发昏的眼睛给洞穿。

被对视的有些不自在，而那白色镜片下的眼睛，不免再次在那触感不同于钢铁之躯倒像是蛋糕做的，颜色也像一颗糖浸樱桃的柔软双唇上徘徊了一会。

克拉克当然不知道那对方都在观察自己哪里，又或者在想些什么。

他只是艰难的动了动喉结，努力尝试了好几次，却发现自己被一个念头已经彻底冲刷到了丧失语言能力。

“我……”

说真的，克拉克只觉得自己这会真的很难描述出，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感受。

刚才发生的一切太过于震惊以至于只会痴痴地盯着对方发呆，而等沉默了几秒后，下意识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一一在超级大脑里过了一遍，心中经历过电闪雷鸣山呼海啸、狂暴的大海掀起一浪又一浪，终于得到了一个让他差点瞬间落泪的结论。

——他送出去的玫瑰并不是一厢情愿。

关于之前骤然浮上心头的糟糕记忆他不是没试图忘记过，但许多东西，就是会像噩梦一样反复出现，缠斗许久到梦醒时分依然惊悸难散。

但是就在眼前这一刻。

忽然间，某个困扰着自己的问题一下子变得无关紧要，所有的语言一瞬间变得苍白无力，某些曾给他带来巨大困扰的记忆一下子结痂脱落。

“蝙蝠侠比我更讨厌用这个东西……”

那位年长些的超人说出这句话时，是在自家农场里和温暖惬意的金光下露出一个极其信任，又仿佛完全是理所当然的神情。

那一幕在克拉克的脑海中打了无数个转，以至于没有任何语言可以形容到自己在当时所受到的震撼和冲击。

而现在，蝙蝠侠就如此近距离的在自己面前，黑披风连带着盔甲都完全融入阴影之中只剩一个有些吓人的轮廓。

而对方所给出的承诺，简直比那一次的震撼程度强烈了无数倍不止。

又或者……

是因为那个吻？

超人小小声的吸了吸鼻子，使劲仰起头来想要努力风干眼里那点湿意，只觉得自己好像耳朵尖都开始有点发热。

幸好周围是一片黑暗，不然被布鲁斯看到那个自己这个样子，可着实是太狼狈了……

然而他完全忘记了，蝙蝠头盔里或许会有夜视功能。

布鲁斯只是有些好笑又仿佛心脏又一瞬被捏紧了一般，看着对方那样自欺欺人的举动却没有去戳穿他。

我的天哪，以后还是别乱逗这只氪星犬了……

“……不想说就别说了。”

黑暗骑士从来就不擅长干安慰人这种事情，因此想了半天也只能干巴巴憋出这么一句。

但那双原本被单方面抓住的手，倒是慢慢地反握了回去，想要给予对方一点安慰。

半秒钟后，布鲁斯恍然间意识到了点什么，低头看了眼自己两只手都挺忙的状态，忍不住有些勾起了嘴角。

“看起来，我今晚收到三份礼物的归属权了。”

他的声音里愉悦又放松的情绪是那样的明显，又带着某些令人动容的东西。

克拉克终于调整好心态来，这会眼神亮得出奇仿佛周身的血液都被点燃，飞快回想到之前对方说不打算卸掉那个氪石戒指，但眼看着那盆花再不补充营养可能真的要彻底耷拉下去的样子……

这只勇敢无畏的氪星人立刻有所会意、又自认为非常懂事的：“那我这就连夜去宇宙伸出一趟送你一块新的……”

“你知道吗，其实你不用再给我送氪石了。”

蝙蝠侠多少有些无奈，叹了一口气后打断了他的话：“你已经送给我过不少了。”

正在很认真思考该怎么才能从氪星遗骸附近多捞点氪石回来，以保证自己的玫瑰永不枯萎的超人，顿时身体一僵：“……？”

等等？

他什么时候给布鲁斯送过这玩意？

克拉克愣怔的转过头去，然而蝙蝠侠只是周身气场松弛得仿佛只是随口说了一个并不重要的情报，完全没当回事的样子。

然后赶在他满腔疑惑地发问前，黑暗骑士就已经提前预知般，懒洋洋地开口：“Because I am Batman .”

克拉克：“？？？”

他有试图去思考一下，但发现自己这会真的在短时间内受到的惊喜和刺激太多到，脑子已经无法去思考了。

尤其是转念间，他又觉得自己完全有正当理由可以心安理得的摆烂。

——啊，反正是都是要存在蝙蝠侠那里啊，多一点才能保证他的花开得更好才对吧。

楼下的瞭望塔大厅。

“预备运行检验，三、二、一……开始！”

钢骨将自己手下最后一个零件安装完毕后，并且在倒数结束后咔哒一声启动闸门。

“滋啦——”

伴随着一声不明显的电流跳动声，原本黑暗的控制台一下子亮起灯光来，无数个屏幕开始一连排的亮起，显然是呈现出瞭望塔内外监控里各个不同的位置。

神奇女侠就站在那监控器面前，检查着每一个摄像头都确保在正常的亮起和运转时。

她的目光一凝，脸上的表情很明显的出现了那样的错愕。

而抹震惊的神色，自然被朝着这个方向走来的钢骨注意到，他还以为是哪里的部件出了问题就赶忙快步上前去时。

“等一下！”戴安娜骤然回头，提高音量止住了对方的脚步。

钢骨：“……？”

正当两人在这意义不明的僵持时，瞭望塔大厅中央一阵白光闪过，泽塔通道里飞快地迈出了一个红色的身影。

“嘿大伙！我的点的披萨和辣热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