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天河被陈词逗笑了。
“我能上个一本就行,其实我觉得既然自己有相关技术,毕业之后无论在哪儿都能挺吃香的。”
陈词坚持否定:“这样不行的,必须要有一个目标。”
“目标吗?”傅天河终于收敛了所有玩闹神色,认真地思考,“你打算去哪儿?”
“俄罗斯的列宾。”陈词又给了他属于陈念的回答。
傅天河有点遗憾,他想知道的答案并非这个,只能道:“那要不然我和你去同一座城市吧,就是我没有钱,俄语也学得不是特别好,这样能出去留学吗?”
陈词沉默片刻,说道:
“那要不然你选一所在北京的大学吧。既然你擅长这个,可以考虑航空航天大学,机械工程及自动化学院,飞行器制造工程之类的。”
陈词如此顺畅地说出一系列学校和专业的名字,还把傅天河吓了一跳。
但很快,他就露出惊喜的笑容:“听起来好像很不错,为什么给我选了这个方向?”
“因为从北京可以坐火车去俄罗斯。”陈词的答案似乎很符合常理。
但傅天河知道,这个回答可能是一直在完美扮演的陈词终于做出的小小松动。
因为以陈词的成绩,他绝对可以去上北京的那两所顶尖大学。
“那我就朝着航空航天大学努力吧,不过这学校的分也特别高,之后的两年文化课可有我受的了。”
傅天河对于未来的目标就这么简单地通过两人午后闲聊确定了下来。
陈词虽觉得有些儿戏,却也知晓自己做了件好事。
有些事他并未告诉傅天河。
就比如从北京到俄罗斯的那辆k3国际专列,其实并不经过列宾美院所在的圣彼得堡。
夕阳陷落,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最后一缕斜辉消失在山谷的怀抱中,山涧表面映着的霞光被月辉取代,更加澄澈清冽。
傅天河和陈词也把野餐垫上的零食饮料消耗了个差不多,他们收拾好垃圾装回包里,再去看林中小屋。
先前郊游的几对年轻父母已经带着孩子离开了,周围挺干净的,没多少垃圾,两人就收拾了一番门口的落叶,又进屋检查物品有无丢失。
小屋安然无恙,傅天河把上次放在屋里的零食更新换代,又确定各处不含安全隐患,才放下心来。
其实到现在,被他作为理由约陈词出来的事情都完成了,但傅天河才不想就这么回家去,他请了下午和晚上的假呢。
“你饿吗?”傅天河问。
“不饿。”陈词才刚吃完零食,饱得一点都不想和晚饭有所牵连。
“那我们去干点别的吧。”
傅天河寻思着有没有什么能和陈词一起参加的活动,却不想陈词主动提议道:“要去城市书房吗?”
“好啊。”傅天河立刻答应下来。
他经常路过陈词每周都要光顾的城市书房,却很少会走进去,傅天河的所有时间都用来学习、训练和工作,他没功夫闲逛和读课外书。
但今天有所不同,既然是陈词主动邀请,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陈词和傅天河下了车,骑摩托去到城市书房,陈词这阵子比较忙,有好几天没来了。
陈词:“如果有什么想买的书可以找我,我办了会员卡,每周有一次七折优惠。”
“不用。”傅天河朝他眨眨眼,笑道,“我从网上买,应该比打过折之后还要便宜。”
两人在书房里走走停停,很快就散开了。
陈词仍旧去看各种类型的小说,浏览着书架上的侧封,等待一场不期而然的邂逅。
四十分钟后,陈词从书中抬起头来,去找傅天河。
城市书房很大,每种类型的书籍都有宽敞的分区,陈词从西走到东,终于在其中某个书架前发现了正盘腿坐在地上阅读的傅天河。
他手中拿着本机械制造方面的专业书,翻得津津有味,完全没注意到陈词过来了。
陈词只能看到他右边侧脸,金色义眼毫无违和感,反而还相当酷炫。
正常情况下,大街上如果有人遇见傅天河,都只会以为他戴了美瞳吧?
他步调很轻得走过去,悄无声息地在傅天河身边坐下。
傅天河有所察觉地抬头去看,陈词什么也没说,只是安静地坐在他身边,打开手中的科幻小说。
一起坐在半山腰的石头上听泉水潺潺,看夕阳陷落,躺在林中小屋的木板床上仰望星空,又并肩坐在宽敞的城市书房里读着各自感兴趣的书。
傅天河朋友很多,他跟陈词的性格截然相反,从小到大身边就没缺过朋友,总是能以最快的速度和旁人打成一片,就算是少了一只眼睛,他也是班里最受欢迎的存在。
但陈词给他的感觉,和朋友们不一样。
他们明明私下里约了很多次,看似亲近,实则各自都隐藏着秘密,日常的那些交流,既是增进对彼此的了解,也是暗中的交锋。
他想知道关于陈词更多的信息,只可惜少年伪装成陈念,让他不知该从何下手。
如果只有他自己知道,傅天河都想干脆直接戳穿算了,但现在他还和沙弗莱站在统一战线呢,既然已经说好要忽悠回去,就不能冲动之下半途而废。
傅天河定下心神,把注意力重新放在书中。
慢慢的,他也体会到了为什么陈词会喜欢经常过来城市书房,橙黄色的温暖灯光中和众多爱书之人共处一室,各自读着喜欢的书,着实是件美事。
大家明明拥有共同的爱好,却都互不打扰,默契地保持安静,很符合他对陈词的印象。
两人一直看到晚上八点半,终于觉得饿了,来到城市书房附近的兰州拉面馆,每人点了一碗面。
“感觉分量越来越少了。”
傅天河用筷子拨着拉面上那薄如蝉翼的几片牛肉,专门挑出来先吃掉,要不然肉的分量太小,和面一起吃根本就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米面波动性上涨,每次上涨相应的副产品就会跟着涨价,但每次米面降价,那些把价格涨上去的店家就不会再降下来,就变得越来越贵。”
陈词往面里倒了些醋,他专门嘱咐过店家不要放香菜。
“要是工资也能像这样就好了。”傅天河说罢吃了一大口,他这一筷子下去,碗里直接空了四分之一。
和傅天河相比,陈词要优雅许多,就算吃面他也几乎不发出丁点声音。
傅天河只用了三分钟,一份大碗的兰州拉面就消失得只剩汤底。
他又等了七八分钟,陈词才细嚼慢咽地吃完,面汤太咸,陈词一口都没喝。
陈词刚把筷子放下,傅天河就迅速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他
陈词抬眸,看了他一眼,接过纸巾,先把唇角擦得干干净净,再擦拭每根手指。
傅天河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定格在陈词的双手上,指尖是最完美的椭形,指甲修剪得圆润,整体纤长白皙,偶尔能看到手背上青色的血管。
傅天河的语言比较匮乏,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会更好,只能根据大众的审美标准说这样一双手很适合弹钢琴。
“还想去哪里吗?”傅天河问道。
其实还不到九点,如果想玩的话可以继续找个地方。
但陈词觉得傅天河一直在汽修厂上班,估计今天中午也没休息,如果玩到太晚他回到家洗漱过后睡觉,明天起床又得直接去上班,实在是一点属于他自己的时间都没有。
“回家吧,你也能休息休息,明天还要上班吗”
“那肯定的,不上班哪有人给钱。”傅天河站起身,“走吧,我送你回家。”
傅天河骑着摩托把陈词送到楼下。
“那就开学后再见了,你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发短信叫我。”
陈词:“好,路上注意安全。”
告别之后,两人谁也没动。
陈词想要目送傅天河离开,傅天河又想看着陈词上楼,两人三目相对,最后是傅天河“噗”地笑出声来。
傅天河:“你先上去吧,难不成是怕暴露你家的确切楼层?上次找你的时候我就已经记住了。”
“不是。”陈词也不知道该作何解释,他干脆转过身,用实际行动终结了这场对峙。
家里租的房子在老式小区,一共五层,没装电梯,他们住在三楼。
傅天河挎在摩托上,看楼道处的灯光一层层地变亮,最终停留在第三个镂空窗口。
然后就是家门被打开,再关上的声响。
不多时,陈词从窗户后出现,傅天河朝他挥了挥手,发动摩托。
目送体育生的身影消失在灯火阑珊中,陈词稍稍后退一步,映着夜色的窗户玻璃上同样映出他的模样。
眉目间的神色和平常相比,似乎多了几分轻松。
陈词回到客厅,正在看电视的陈蔚道:“跟小傅出去的这半天都玩的什么?”
陈词:“爬了山,然后去了城市书房。”
“挺好,平时在学校里也多照顾照顾人家,我看这小孩挺不容易的。”
陈蔚说罢,又故意借机添了一句:“忘了小傅不是你同学,这话我该给陈念讲的。”
陈蔚三番两次提醒陈词互换这件事,显然是想让兄弟俩别再继续胡闹,他从来都不会强迫兄弟俩去做什么,更习惯明里暗里的表示。
“这样挺好的。”陈词做出了他的反驳,“要不是和陈念换过来,我也不会认识傅天河,陈念也不会被沙弗莱邀请去做游戏。”
“还有理了是吧?”陈蔚笑着拍拍旁边,“过来陪我坐会儿,有时间再帮忙弄个学习.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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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箱的水冷快速运转,将CPU和显卡产生的热度带走,光圈的白色亮光透过机箱的透明板,和显示屏的光线一起照亮了卧室的小半空间。
陈念早已习惯了机箱风扇运行的嗡嗡声响,自动把它当成白噪音忽略,他趴在桌子上,侧头看正在专注制作的沙弗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