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刹那, 时间仿佛静止。
为什么生气?
景然来不及思考,人都是趋利避害的生物, 下意识反驳:“我没有。”
“没生气?”谢珩淡淡挑眉, “那刚才是谁用两条腿走出了180迈的速度,我追都追不上。”
景然瞪着他,哪有那么快!
他明明只走了两步, 就被谢珩捞了过来。
但他现在仿佛是被捏了把柄,揪住后颈皮的猫, 气焰很弱, 小声哔哔:“那是你走得太快了。”
他心情不好,忍不住嘀咕:“腿长了不起啊。”
谢珩轻笑了一声:“腿长就是了不起, 不过之前说你是猫, 冤枉你了。”
景然疑惑抬脸。
谢珩道:“你分明是鸭嘴兽。”
景然:“?”
谢珩:“嘴硬的离谱。”
景然愤然, 但碍于心虚不好发作,垂下头, 推了推他的前胸:“……我要回家了。”
谢珩一把抓住他纤白的手指, 放在掌心细细摩挲,“那我送你。”
景然皱眉,心里没过去, 但仍梗着脖子道:“行。”
话音刚落, 秦炀突然追了过来,拧着眉,看起来有些焦急:“哥,哥, 幸好你没走。”
谢珩握住景然的手, 轻轻一拉, 把他拉进怀里, 瞬间鼻腔里萦绕了安心的冷香。
“怎么了?”
秦炀道:“林筝之前谈的那个前男友,不知道怎么回事,又找上他了,刚在客厅砸了一瓶酒,你也知道,他是个没什么脸的无赖,你快去看看吧。”
景然趴在谢珩怀里,嘴角渐渐又向下压了一分。
他可能是个坏蛋。
因为他现在不想让谢珩去帮林筝。
内心挣扎着,景然慢慢从谢珩的怀里挣脱出来,往后退了一步,忍着心中的不适,故作大度道:“既然你还有事,那我就先自己走了,回家的时候别敲我的门……”
“走?”他的话被谢珩打断。
谢珩冷笑一声,狭长的眼底没有任何温度。
景然和秦炀皆是一愣。
谢珩冷冷,语速很缓,却是看向秦炀:“我是林筝什么人,要给他救场?”
景然惊讶地抬起脸。
谢珩的腔调太过熟悉,但只是谢珩太过纵容他,让他忘记了谢珩本身是什么性格。
冷淡而薄情。
刻薄而冷漠。
谢珩冷冷:“林筝的烂摊子总是靠别人才能处理,你回头告诉他,如果收拾不了,就别玩那么大。”
秦炀表情一凝:“怎么了这是?”
谢珩道:“怎么了,你还有胆子问怎么了。”
他单手拉过景然,理直气壮:“你嫂子都不让我回去敲门了。”
景然的耳尖迅速漫上绯红。
他把头摇的像拨浪鼓:“老攻行为,勿上升伴侣!”
秦炀:“……”
被迫塞了一嘴狗粮,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俩一眼。
好有夫妻相的两口子。
他先和景然道歉:“对不起嫂子,是我考虑不周。”
然后对谢珩竖了个中指:“今天我就要踢翻这个狗碗。”
转身潇洒离去。
看着秦炀远走的背影,景然道:“你不去……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他以前看豪门电视剧,里面的少爷小姐撕起来真是相当壮观,他顿时忧愁,抠了抠手指:“要是出人命怎么办?要不你进去看一眼?”
谢珩看着他,似笑非笑:“我是警察?”
“诶?”
谢珩:“我又不是警察,我进去看什么,看热闹?”
景然“啊”了一声,谢珩淡淡道:“林筝的神经病前男友,顶多就是摔几瓶酒,没什么。”
景然放心下来,谢珩挑了挑眉梢:“刚才不愿意我进去,现在又想让我进去?”
景然不承认:“我没说不让你进去。”
谢珩靠近他,微微俯下身,缓声道:“对,不是你不让我进去,是我自己不想进去。因为我不关心,我不关心除了你以外的任何人,明白吗?”
景然被这个直球打的措不及防,点头如小鸡啄米,内心却控制不住地冒起了粉色泡泡。
他说只在乎自己一个人诶。
所以,谢珩刚才是在哄他吗?
谢珩拉着他的手,往地下车库走:“还生气吗?”
景然诚实:“不生气了。”
他从未给过谢珩回应。
但谢珩却愿意在他没有任何回应的时候哄他。
景然的眼神落在谢珩英挺的侧脸上,谢珩察觉到,问:“看什么?”
景然:“看你、可靠。”
坐上车,他一边觉得诡异的开心,一边又纠结。
他刚才说谎了,他就是生气。
那这股情绪从何而来,他却不明白。
景然想起,蒙面舞会时,他曾想过,如果谢珩找错了他,他会在意吗?
他只是下意识反驳,不会。
但现在,他却在乎谢珩表现的和除了他以外的人熟稔。
感情具有排他性,包括,亲情,友情,爱情。
那他对谢珩的排他性。
是什么?
没等他纠结完,车子靠在一边,景然打眼一看,不是回家的路。
谢珩已经下车,走到他这边,敲了敲车窗:“下车。”
景然满腹疑惑,但还是跟着谢珩一起下车。
车子被停在了大桥江边,江风徐徐吹过,带着微微的涩意,轻柔地抚过脸庞。
星星缀在天幕,他忍不住张开双臂,深吸了一口气。
谢珩在他一侧,淡淡看着他,景然道:“我是小鸡。”
谢珩的嘴角勾起来:“那我是老鹰。”
轻声,“专门抓你。”
靠。
景然的脸又红了。
磨蹭了一会儿,他探出脑袋:“怎么带我来这?”
谢珩没说话,和他一直往前走。
步行了一段时间,眼前豁然一亮,是一家藏在街里的电玩城。
已是深夜,电玩城没有多少人,多是看完电影的小情侣,在一旁甜蜜双排。
景然用探寻的眼光看向谢珩,谢珩走向柜台,不过一会儿,拎了一桶游戏币出来。
景然震惊:“你怎么换了这么多?”
谢珩道:“换的太少不够用。”
景然跟在他身后,就见谢珩拎着一桶游戏币,停在了一个巨大的娃娃机面前。
随意地把游戏币一扔,道:“过来。”
如果谢珩带他来电玩城已经让他震惊,那更震惊的是,谢珩来电玩城是抓娃娃。
景然蹭过去:“你要抓娃娃。”
谢珩纠正:“是我们。”
景然瞪大双眼:“……没想到你还挺有童心。”
说是他们两个抓娃娃,但谢珩单手插兜,不说话,斜斜地站在一旁,身材出挑,像是一棵青松,冷冽而沉静。
景然对抓娃娃没什么心得,但看见这一桶的游戏币,也激动起来。
想当初他扔了二十块钱在娃娃机上,都没能抓上来一个,这次一大桶,他不信自己抓不住。
一次、两次、十次、二十次……
景然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
但越抓不到,越觉得抓耳挠腮。
谢珩眼睁睁看着眼前本来白皙俊俏的青年,淡淡的绯红从脖子蔓延到耳根,隐隐还有继续向上的趋势。
他伸手拦住景然:“好了,不能抓了。”
景然斗志昂扬:“不行,我一定要抓到。”
谢珩捏了捏他的脸,“马上要露馅了。”
景然一愣,从一旁停靠着的电动车后视镜一看,本身白皙的皮肤,脖子以下像是刚刚运动过,眼尾都被逼出一抹薄红。
嗯,确实要露馅了。
景然:“人生无难事——”
谢珩挑眉。
“只要肯放弃。”他把操纵杆一松,低头做了个请的姿势,“你来。”
谢珩:“……”
谢珩的手指长,握住操纵杆,像是在摆弄什么小玩意。
景然在背后暗戳戳的看着,他就不信,抓娃娃真么难的事情,谢珩这种一看就没抓过的人能成功!
果然,在第一次的时候,机械爪摇摇晃晃地拎着一条咸鱼玩偶,颤巍巍地掉在了半路。
景然抚掌:不过如此。
然而第二次,谢珩像是突然领悟了一些技巧般,成功抓到了咸鱼。
咸鱼玩偶顺着下方的开口掉下来,景然去捡,震惊道:“你不是第一次抓?”
谢珩:“我是。”
景然:“不信。”
谢珩道:“刚才你在抓娃娃的时候,我在认真看,发现你是抓得太晚,移动的又太心急,整合一下经验,就能成功。”
景然警觉,原来谢珩是在偷偷学艺。
于是,往后的两个小时里,谢珩化身为一个无情的抓娃娃机,景然指哪抓哪。
景然美滋滋,抱着一堆娃娃,心想,有个老攻也不是一点用没有。
比如,抓娃娃很厉害。
谢珩瞥见他脸上的笑意,淡淡:“开心了吗?”
景然用力点头,笑出两颗小虎牙:“嗯。”
抓娃娃实在是太有成就感了。
谢珩心中一动,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别过眼。
……笑得太可爱了,有点控制不住。
景然看着一筐的游戏币,又有些忧愁:“还剩这么多,不用好浪费。”
谢珩:“可以去找平台保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