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 花鸟夜市人来人往。
景然穿着高定西装,高挑修长如一枝青竹, 瓷白|精致的面庞与这闹市格格不入。
但他却坐在门店前的小马扎上, 支着下巴,等待老板给他拿出有镇店之宝之称的鹦鹉。
没一会儿,老板端来了一个金丝笼子, 一只翠绿色的鹦鹉就站在上方,微微垂头, 看起来很温顺。
老板:“怎么样?漂亮吧?”
景然点头:“漂亮。”
老板一眼就看出了他是个大客户, 忙上前推销:“我们这只鹦鹉很聪明,毛发很漂亮的, 而且也会说话, 是虎皮鹦鹉的一种。”
景然虽然是个小白, 但此刻的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味:“虎皮鹦鹉也会说话吗?”
老板拍着胸膛保证:“肯定啊,虎皮鹦鹉也是会说的。”
老板立刻拿出了珍藏已久的虎皮鹦鹉说话视频。
视频中, 一只浅绿色虎皮鹦鹉正在学着主人说话, 能清晰的说出“你好、喜欢、再见”等词汇。
甚至在视频的最后,还能唱两句小星星。
景然瞬间心动,正要爽快付钱时, 一旁角落里突然传来一声鸟鸣。
他闻声望过去, 发现是一只浅蓝色鹦鹉。
他来时就做了功课,但今天一见活的,更加觉得惊艳。
浅蓝色的羽毛很漂亮,那是只成年的鹦鹉, 自己站在一个小笼子里, 叫了两声后见他转过来, 瞬间傲娇地闭上了嘴, 头微微扬起,看起来睥睨众生。
景然走到它面前,看向老板:“这只怎么卖?”
老板看了一眼:“那只不值钱,而且年纪大了,不爱搭理人,之前因为毛色杂,所以没卖出去,我自己养了一段时间,发现养不熟。”
“是吗?”景然试探地伸出手指,谨慎地观察着鹦鹉的动向,但鹦鹉没有咬他,低头看了他一眼,又扭过头去。
老板正要阻止他的动作,见鹦鹉没咬他,还有些吃惊:“你先别……诶,真是奇了怪了,他今天可能心情不错,没咬你,我之前被他咬的手背上都留疤了。”
说着,给景然展示了一下自己的伤疤。
景然本来还在跃跃欲试的心有些犹豫,连老板都养不熟的凶猛鹦鹉,他可以保证自己买来就能养好吗?
老板也看出了他的顾虑,劝慰道:“你还是买我手里这只,听话,黏人。那只过几天再出不去我就准备丢了,根本养不熟。”
“丢了?”景然皱起眉,暼向一旁扬着头的蓝毛鹦鹉,心里有一丝不忍。
家养的鹦鹉,根本没有野外觅食的本领,丢了岂不是要被饿死。
他眼巴巴地看向鸟笼,蓝毛鹦鹉停下梳毛的动作,歪着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叫了一声。
景然瞬间把所有犹豫都抛之脑后。
最终,他提着从老板那里三百买的鸟笼,和蓝色傲娇鹦鹉出了花鸟店。
……
这边,谢珩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垂眸给秘书打了电话,发给了他几条路线和电话号码,吩咐秘书派人去查,他自己则垂眸坐在了沙发上。
手指不自觉地捏紧手机,脑海中不断回放着秦炀那句“这里不好打车吧”。
半晌,他睁开眼。
低低唤出,一字一顿:“景、然。”
他大步走出去,上了车,按照之前的路线,仔细寻找任何景然走过的蛛丝马迹,焦躁的心情从未像此刻一般,快要把他整个人充斥到爆炸,他无比后悔刚才做出的决定。
他以为……他以为,景然不会走。
景然表现的太过自然,太过好,好到他下意识认为,景然是不会走的,是会留在他身边的。
倘若之前他把景然留在身边是为了报复,但早在平时的点滴相处中,早在景然耐心为他处理伤口,为他坠马时,他心中的波涛汹涌,满到溢出,他再也无法欺骗自己。
他动心了。
胸腔中心跳重如擂鼓,景然长的这么漂亮,是个乌龟死了都会掉眼泪的笨蛋,如果不是自己跑了,那会怎么样?
他不敢想下去,他执掌谢氏多年,在许多重要决定时都能保持独有的冷静,但唯独此刻,他无法冷静下来,甚至无法静下心想。
他无法承受任何一种后果。
……
景然拎着鸟笼,顺着夜市的小路往大路的方向走。
秦炀说的没错,这里不好打车,所以要人工腿过去,穿过两条小路,到达马路就能打到车了。
他的脚才刚刚好一些,如今走了这么多路,脚腕有些微微发热,一阵一阵顿顿的痛。
他停下来,笼子里的鸟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也歪头看了他一眼。
黑溜溜的小眼睛看起来格外可爱。
他不知道养鸟要从什么时候养起来,也不知道最好的时期在几岁,但他来时问了老板它的年龄,它今年正好两岁。
他俯下身按了按肿胀的脚踝,向前走去,快要走到公交站牌时,身后传来一阵汽车的嗡鸣声,他想躲闪,却在转身时,本就脆弱的脚踝猛地一扭,他身型一晃,一道刺眼的光骤然朝他驶来——
下一秒,他的胳膊被人用力一拉,脚下重心不稳,转身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熟悉的冷香萦绕在鼻腔,景然心脏狂跳,惊讶出声:“谢珩?”
他被抱得很紧,仿佛是要被生生嵌进怀中,窄腰被大手死死扣住,他能听见谢珩有力的心跳声。
谢珩没有回答,粗重的呼吸声打在他的耳畔,他直觉不对,想要挣扎,却又被摁的死紧,片刻,谢珩低沉压抑的声音在他上方响起。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景然茫然:“走到这里好打……”
话未说完,他被谢珩粗暴打断:“为什么走路不看车?”
景然老老实实:“看了,没看到。”
谢珩扣住他的肩膀把他拉远,景然脱离了窒息的拥抱,这才发现,一向以体面冷静示人的谢珩,此刻脸色难看至极,呼吸急促。
“没看到?所以没看到是理由?”谢珩沉声,带着不易察觉的惊慌和气恼,“你知不知道如果我刚才没拉你,现在躺在地上的人就是你!”
景然自知理亏,垂着头勾了勾谢珩的手指:“……错了。”
“错了有什么用?”谢珩被勾住手指,一片柔软的触感,他顿了一下,“你为什么乱跑?回不来家不会给我打电话?给你打电话也打不通,在外面为什么要关机!”
景然哑然,看着眼前的愤怒的不加掩饰的谢珩,摸出手机,点了两下,毫无反应。
他是不知道手机没电的,刚才付钱时明明还有20个电。
他软踏踏地垂眸:“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谢珩握住他的手腕,胸膛起伏两下,从这个角度,他能看到景然半垂脑袋上的发旋,乌发柔软,露出毫无防备的雪白后颈,脆弱的仿佛能轻易捏断。
他无法平复,刚才在看到景然身后炫目的车灯时,心脏骤停,身体甚至无法思考。
沉默一会儿,他抿着唇,把景然拉到一旁的公共长椅坐下,一言不发地捏起景然的小腿,抬高,撩起裤脚,露出一段雪白却微微红肿的脚腕。
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手下的脚腕瑟缩了一下,景然小声:“其实不疼,就是有点肿。”
谢珩抬眼看他,冷冽森然,景然瞬间噤了声。
“买的什么?”
景然:“虎皮鹦鹉。”
“特意下车就是为了买虎皮鹦鹉?”
景然有些不好意思,轻轻“嗯”了一声。
谢珩冷冽的表情略有松动,微不可察地舒了口气,他缓声:“那为什么刚才不说?”
景然:“刚才你没问……”
“……”谢珩嗤笑一声,“这还是我的问题了?”
景然仔细斟酌措辞:“我以为你不想养……所以。”
“所以自己偷偷买了偷偷养,对吗?”谢珩冷笑,“先斩后奏,算盘打得真好啊。”
景然微微羞涩:“其实一般啦。”
谢珩冷声:“我是在夸你吗?”
景然抠抠手指:“我就当你是了。”
“……”
谢珩的车停在不远,景然想人工腿过去,却听谢珩低声道:“拿稳了。”
下一瞬,还未反应过来,他被谢珩轻松地打横抱起,稳步朝迈巴赫走去。
景然紧紧抱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抬高,笼子里的蓝色鹦鹉没叫一声,好奇地打量着他。
谢珩将他安稳地放在副驾驶,自己转身上车。
兜兜转转,还是坐着谢珩的车回家,他偷偷暼了一眼谢珩英挺的侧脸,随口道:“你怎么来接我了?”
“电话不接。”谢珩平静,“再不来找你,被卖了都不知道跑。”
景然:“才不是。”
他想了想,笑出了两颗小虎牙:“你是担心我才来的吧。”
被戳中心思,谢珩一顿:“我对心智一般的人都比较关照。”
景然:“……”
他觉得自己想得有些多余。
回到家,景然放下鹦鹉,谢珩并没有对这只鹦鹉说什么,所以可以推断出,这只鹦鹉是可以留在家里的。
景然考虑过,鹦鹉不是乌龟,乌龟安安静静,即使自己爬进床脚,被踩一下都不会叫一声,但鸟不行,尤其是鹦鹉,这种生物聪明,需要陪伴,有时候还很吵,他怕谢珩连着他和鹦鹉一起丢出去。
但万幸,他看着笼中的小鸟,他买了只酷似谢珩的话少鹦鹉。
不仅话少,看起来还格外淡定。
把鹦鹉给蒋姨介绍了一番,他给鹦鹉起了一个名字。
他合理怀疑名字太硬可能会克鸟,就比如龟坚强,其实一点也不坚强。